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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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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怪辛奇因為方兆南獨撐大局,忽然心念一轉,想到那黑衣女人的詭異辛辣的劍招,好像在那裏見過。他被囚禁石室,苦渡數十年的歲月,想到已往之事,自然還是未被囚禁石室之前所見,數十年前的事,一時之間,那能想得起來,心有所思,忘記了自己正在相助方兆南和北怪黃鍊相較內力之事,直待方兆南吃北怪黃鍊以雄渾的內力,迫的身軀向後直退,他才霍然警覺,大聲喝道:「兄弟不用擔心!」一面說話,掌力內力已經源源發出。 方兆南只覺丹田之中熱流泛動,直向上衝,掌上力道大增,傾倒的身子,忽然挺了起來。 北怪黃鍊已用出六成真力,但覺對方發力反擊之後,立有難以抵擋之感,趕忙又運力增強掌力。 方兆南心中忽然一動,暗道:三更之約,轉眼就到,我卻累的筋疲力盡,倒不如借這兩人互拚內力的時間,運氣調息一下,使體力先行恢復,再想法子替他們兩人排解。心念一轉,竟然在南北二怪兩人內力挾迫之下,運氣調息起來。 這時,南北二怪已逐漸加強內勁,都已用到九成功力,仍是半斤八兩,維持個不勝不敗之局。 兩人的心中,都開始有些不安起來,因為兩人之間,隔著一個方兆南,雖是相較內力,但卻誰也看不準,無法從對方神情之中,看出勝敗之機,只知道自身已將到極限,如若把最後剩餘的一成功力發出,立時消失去應變之能,那時,對方如功力稍強,只要加力,立時傷亡在對方手中。 南北二怪,心情同時一般的惶惑,不知如何是好,誰也不敢再加內力,誰也擔心對方再加內力。 這兩人均衡的僵持,卻給方兆南帶來了意外的收穫。因雙方力量均衡形成的靜止,把壓力的感受,借那無形的暗勁貫通,分由南北二怪承受了起來,方兆南雖在兩人之間,除了在兩人久發內力時,身軀略受震之外,並無其他痛苦,反因在兩人內力藉他身體相傳襲擊對方之下,運氣調息,使平時真氣難以通達的幾處脈穴,在兩人強勁內力的均衡迫擠之下,居然被真氣攻入。 方兆南經過一陣運氣調息之後,體力立時復元,睜眼看時,只見北怪黃鍊冷漠的神態之中,混入了一片愁苦,不禁心中一動,暗暗忖道:「奇怪呀!此人一向冷冷漠漠,此刻怎的這般模樣?」 正在心迴念轉之際,突然聽得一陣步履之聲,一個面目清秀的小沙彌,手提燈籠而來,停身門外,合掌說道:「強敵蹤跡已現,小僧幾位師伯、師叔,已然迎敵寺外,小僧奉命來請三位施主……」 方兆南忽然想到覺夢大師付託之重,不禁心頭大急,急聲說道:「兩位快請住手了!」 南北二怪同時哼了一聲,但誰也沒有停下手來。 原來兩人都已經用出九成真力,不論那一個先行停手,都難免要吃大虧,因此,兩人誰也不肯先行停手。 方兆南稍為移動一下身軀,想在兩人挾迫的內力中脫身而出。那知一動之下,突然感到身受壓力大增,內腑震動甚烈,趕忙停了下來。 須知南北二怪,個個內力渾厚無比,各用九成內力,非同小可,因為兩人的勢均力敵,方兆南才能在兩股強勁內力的對消之下,行若無事,但他身子一動,使二怪內力均衡波動起來,互見消長,方兆南立時承受了那波動暗勁的壓力。 只聽那當門而立的小沙彌繼續說道:「大愚師伯,再三要小僧奉告三位,此戰仰仗大力之處甚多,務望幾位到寺外主裁大局,他帶著幾位師叔,以及就小僧師兄之中選出的高手,在寺門外恭候大駕。」 方兆南心中大感焦急,但見兩人毫無罷手之意,只好低聲對南怪說道:「辛大哥,你先停下手吧!」 南怪辛奇一生冷僻孤傲,在他的生命旅程中,腦際記憶裏,盡都是殺人傷人之事,從沒任何一個人,闖入他的心靈,也從無任何人和他稱兄道弟叫過他一次大哥。他武功上有了絕高的成就、威望和聲譽,震盪武林,但他有生歲月之中,卻是永遠過著寂寞的生活,他沒愛護過人,也沒人關心過他,一代梟雄的寂寞,永遠相伴在他的身側。 方兆南那一聲大哥,叫的他心弦震動,只覺得人世之間,這是他唯一的知己,當下一聲長歎道:「兄弟,你要留心戒備了,我要收回內力啦!」緩緩把發出的力勁,收了回來。 北怪黃鍊冷眼觀察大局,心知南怪至少和自己一樣,還保留著一成內功未發。數十年兩人盛名並著,功力相若,赤焰掌,玄冰掌,一般的威震江湖,數十年後,仍然是半斤八兩,無法分出勝敗,暗自一歎,忖道:看來今生今世,我也是難以勝過辛老怪了!也緩緩把發出內力收回。 在兩人收回內力之時,無法維持均衡之局,方兆南的身軀,當受兩人內力消長的震動。 足足有一盞熱茶的工夫,二怪才把發出的內力,完全收回。 方兆南挺身而起,拱手對兩人說道:「辛大哥,黃老前輩,請各自運氣調息一下,咱們出去迎戰冥嶽中人!」 南怪辛奇突然挺身而起,道:「還要調息什麼,咱們現在就去吧!」北怪黃鍊那肯示弱,也挺身站了起來。 方兆南急道:「冥嶽中人,個個武功不凡,尤以冥嶽嶽主,武功已入化境,兩位還是運氣調息一下,恢復體力,才好迎敵。」 南怪辛奇哈哈一笑,道:「兄弟不用替我擔心,相信在百步之內,為兄可使消耗的內力復元。」 北怪冷冷接道:「那也算不得什麼稀奇之事,用不到出口誇耀於一個後生晚輩之前。」 方兆南怕兩人再打起來,趕忙對南怪辛奇說道:「大哥請看在兄弟份上,忍讓黃老前輩幾句。」 南怪辛奇果然一語未發忍了下去。北怪黃鍊卻是火氣甚大,冷冷的看了方兆南一眼,道:「什麼老前輩不老前輩,哼!叫的也不覺肉麻麼?」 方兆南聽得微微一怔,抱拳一禮,笑道:「在下或有禮貌不周,開罪了黃老前輩,還望老前輩大量海涵。」 黃鍊冷哼一聲,別過頭去,裝作沒有看見。方兆南也不放在心上,微微一笑,大步向前走去。 南北二怪相互望了一眼,齊齊舉步隨在方兆南身後而行,離開了方丈室,直奔寺外而去。 這是個月黑星朗之夜,山風勁吹,林木蕭蕭。大愚禪師帶著師弟大道,以及由二三代弟子中選出二十位高手,早已恭候在寺門之外,一見方兆南帶著南北二怪走來,立時迎了上去,合掌說道:「有勞三位了!」 方兆南抱拳還禮,連稱不敢,南北二怪卻仰首望天,視若無睹,一副傲然不群的冷漠。 大愚禪師心知兩人怪僻冷傲,索性也來個故作未見,低聲對方兆南說道:「現已三更時分,還未見冥嶽中的人來。」 方兆南道:「以晚輩的看法,冥嶽中人,決不致失約不來……」 話還未完,耳際間,突然飄傳來一陣弦管之聲。這樂聲難聽至極,音調尖銳有如鬼哭狼嚎一般,深更半夜,聽來更使人有一種如置鬼域的感覺。 方兆南道:「來啦!晚輩在冥嶽中,也曾聽到過這等刺耳的樂器之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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