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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九


  大愚道:「如此就好,老衲念念難忘的就是這件事情。」

  大慈禪師突然接口說道:「老衲心中,有一事不明,得要向方施主請教。」

  方兆南道:「晚輩知無不言,老禪師儘管說吧!」

  大慈道:「南北二怪各以上乘內功相拚,曾把方施主挾在中間,當時看去,施主似是甚為難過,但此刻看來,方施主竟似毫未受傷。」

  方兆南點頭笑道:「當時情景,確甚難過,也許因南北二怪功力相若,才有此奇跡,晚輩此刻,不但沒有受傷之感,且覺真氣充沛,獲益匪淺。」

  大愚禪師道:「方施主吉人天相,因禍得福,老衲為施主慶幸。」

  方兆南微微一笑,道:「多謝老前輩關注了。」

  大愚探首望望天色道:「老衲已派人在此靜院,嚴密戒備,方施主不妨小息片刻,一有動靜,老衲立時派人通知。」說完起身告別。

  方兆南送客室外,低聲說道:「南北二怪,野性難馴,對貴寺又有一段積忿,此刻正值用人之際,老禪師還請擔待一二。」

  大愚道:「老衲記下了,施主請回房去吧!」合掌一禮,欠身而去。

  方兆南抱拳相送,直待幾人走出靜院,才回過頭來,步回禪室。

  抬頭看去,只見三個斗大的金字「方丈室」橫雕在一塊千載古松匾上。

  想到數月之前,武林中對少林寺是何等的崇敬,視作泰山北斗,高不可攀,曾幾何時,自己竟然受盡了少林寺中高僧關懷,以方丈之室,讓作休息之地,此等榮寵,在數月之前,當真是做夢也難想到。

  這時,已經是夕陽西下時分,天際間,晚霞絢爛,一抹夕陽反照,撒在室外的盆花上,雲彩幻麗,花色生光,春天的黃昏,景物是這樣動人美麗。

  他長長吁一口氣,緩緩傍花而坐,仰首望著西天變幻的彩霞,神馳無際長空,數日緊張的心情,陡然為之一鬆。

  忽然間一道閃光,劃空而過,緊接著一聲巨雷,震耳欲聾。

  一片雲氣,生自那變幻難測的彩雲之下,片刻間,由淡生濃,逐漸擴展,掩遮去西天一片彩霞。

  閃光群起,雷如連珠,倏忽之間,滿天盡都瀰漫著雲氣。

  方兆南目不轉睛的看著這一幕自然景象的變化,不禁黯然一歎,心中暗暗忖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果然不錯,剛才那美麗景色,片刻間,盡被烏雲遮去,今夜這一場大戰,來勢將如這場暴雨一般,挾閃電鳴雷,匆匆而至。

  突然間一個天真無邪的倩影,像那閃電一般,由他腦際間掠過,雷雨的啟發,使他忽然回想到那遺留在山腹密洞中的周蕙瑛來……

  一念閃起,萬念湧集,周蕙瑛的倩影尚未在心田間消失,熱情如火的陳玄霜,倏又突然泛現在腦際之中……

  心念轉動間,又想起了冷若冰霜的梅絳雪來。

  三個美麗的少女倩影,都極清晰的印在他的心靈上……

  忽然覺著臉上一涼,由往事的陶醉中驚醒過來。

  抬頭看時,只見滿天黑雲密佈,大雨傾盆如注,這一場大雨來的快極,待他驚覺時已經是衣履全濕。

  他輕輕歎一口氣,索性站在雨中不動了,暗道:這三個女孩子的死,都和自己有著關係,只覺滿身情孽,無法補償,不禁失聲一歎道:天啊!我沒有存心害她們一個,可是三個都為我牽連而死,唉!這究竟是誰的錯呢?

  雨滴更大了,像千百萬串斷了線的珍珠,傾盆而下,打在方兆南頭上,陰沉的雲層,使天色突然間黑暗下來,三四尺外的景物,都已經有些模糊不清了。

  天空間一片陰暗,萬物萬事,似乎突然間都在人間消失。

  方兆南游興忽起,一提丹田真氣,振臂而起,大雨中直飛三四丈高,起落之間,人已到了靜院之外。

  他並不知道自己的武功,經過南、北二怪借他身體互較功力之後,猛進了甚多,大雨迷濛中他無法看出來自己躍起的高度,也無法看出來躍飛的距離。

  但是坐在方丈室的南北二怪,卻看的心中一動,兩人相互望了一眼,雖未交談,但心中卻都在暗自忖道:此人這點年紀,內功卻已如此精深,若假以時日,前途實在不可限量。

  原來兩人心中一直惦念著被覺生大師囚禁石室之辱,對少林寺的僧侶從無好感,酒足飯飽之後,伏在案上,假裝睡去,不願和少林僧侶們講話。

  群僧去後,兩人立時坐了起來。北怪黃鍊冷冷的看了南怪一眼,說道:「可惜你不肯聽我的話,如若肯聽,今後武林道上……」

  辛奇道:「這一輩子咱們別想合作了,如若合作的起來,那也是你聽我的!」

  黃鍊哈哈一笑,道:「憑什麼要我聽你的?」

  辛奇冷冷說道:「你又憑什麼要我聽你的呢?」

  北怪怒道:「雙雄不能並存,看來咱們南北二怪早晚得拚個你死我活。」

  辛奇道:「不錯,這個仗非打不可!」

  兩人你言我語,逐漸的都動了怒意,眼看又要動手時,正好方兆南送了群僧歸來。

  北怪黃鍊口氣一變,道:「來日方長,咱們拚命不必急在一時,眼下倒是有一件事,得先行決定!」

  南怪辛奇略一沉吟,道:「什麼事,你先說出來聽聽?」

  黃鍊道:「少林和尚,和咱們積仇如山,不知該不該幫助他們?」

  辛奇道:「咱們既然答應了那姓方的小子,自是不能中途撒手。」

  黃鍊道:「我也是這個想法,幫忙少林和尚們渡過這次大難,咱們再找少林和尚的晦氣不遲。」

  忽見方兆南席地而坐,欣賞起黃昏景色。

  南、北二怪雖然覺出了方兆南招數怪異,但始終未把他放在心上,只覺他一個年輕的孩子,縱然武功招術精妙,但功力終是有限,並不足畏。

  直待見了方兆南在大雨傾盆中縱身而起的身法,兩人才大為驚奇。

  北怪黃鍊,首先舉步而出,振臂躍起,疾追而去。

  南怪辛奇,那甘示弱,緊隨黃鍊身後,冒雨追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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