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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這種弱肉強食的情形,不僅在野外到處可見,就是在江湖上也是同樣的在進行,甚而更加強烈,更加明顯……

  天昊道長活了七十多歲,對於這種情形,自然非常明白,所以他對於林煌之言,並不感到有何特殊之處,只是禮貌上的點了點頭,表示贊同之意。

  但他的心裡,卻為葛仙童取出阿貴的汗巾,讓雪狸嗅聞的動作,震動了一下。

  因為阿貴之逃出玄妙觀,完全是一種意外,這種意外必然是林煌始所不及的。

  可是林煌竟然在指派阿貴潛入玄妙觀時,便已趁機拿下了阿貴的汗巾,以備以後追躡行蹤之用,可見林煌的城府之深,算計之精,已到了何等驚人的地步。

  天昊道長一念及此,對於林煌的提防之心,不由得又加深一層,忖道:「林煌這個人太可怕了,我非得加倍提防不可,否則以後被他出賣了,還不曉得到底為了什麼原故……」

  他對於李金貴如何被林煌所設計的圈套套住,對於趙恨地、葛仙童等,已預先編好一段故事欺騙阿貴的經過不瞭解,否則他更要吃驚了。

  雪狸嗅過那條汗巾之後,發出一陣嗚嗚的低叫,然後一掠下地,向著左側的山區奔去。

  葛仙童手里拉著那條銀鏈,隨著雪狸而去,轉眼便奔出丈許之遙。

  林煌遞過一根火把,道:「大舅爺,我們走吧!」

  天昊道長接過火把,一手拉著趙恨地,道:「恨地,我們一塊走。」

  就在說這麼一句話的光景,林煌和鄭君武已連袂躍去,緊隨在葛仙童之後,奔出了數丈。

  他們手裡所持的火把,全是神機天魔孫堅石以特殊的材料製作的,雖然夜風吹襲,但見火光搖曳,卻不熄滅,從遠處望去,就像是兩點鬼火,閃爍移動……

  天昊道長似乎要考驗趙恨地在輕功上的造詣,一拉趙恨地躍了起來,便立刻放開了手,施出道家「淩空渡虛」的身法,有如脫弦之箭,疾射而出。

  可是人的動作偏又那樣飄逸,衣袂輕拂,大袖揮舞,似乎一點都沒出力,轉眼便已趕上了林煌。

  趙恨地一見天昊道長飛身獨自前奔,便知道自己這個大舅是存心要考較自己的功夫來著,提起一口真氣,使出所有的勁道,急追出去。

  開始還好,數個起落之後,趙恨地便已有神力不從心之感,立刻便落在天昊道長之後。

  他心中一陣悚然,曉得自己在玄妙觀裡的地下鏡室裡,大傷元氣,損失的功力在短時間內無法恢復過來,現在比起葛仙童來,都還不如,更別說和天昊道長相比了。

  刹時之間,如同冷水澆頭,他知道自己經過這一劫,要想入窺修羅門更深一層的心法,是絕無希望了。

  首先如果他不能完成修羅大帝所交付的任務,就算有天昊道長為他說情,也沒有用。

  退一步說,他此去能找到阿貴,取回修羅令,可是他的真元已遭戮傷,無法練成修羅門的秘法,就永無可能成為修羅大帝的繼承人。

  不能成為未來的修羅大帝,便無法達到他娶楊苓的心願,那麼他這些年來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費了……

  一想到這裡,趙恨地已涼了半截,刹時只覺天旋地轉,幾乎要昏倒於地。

  他既恨自己的定力不夠,又恨自己運氣太壞,偏偏進入鏡房,遭到那麼重大的戮害,甚而恨起玄妙觀的鏡房,以及那導致他進入玄妙觀的李金貴……

  意念紛亂中,趙恨地腳下打了個踉蹌,眼前一黑,把手上持著的火把都扔掉了。

  就在這時,一隻強有力的手伸了過來,抓住他的手臂,問道:「恨地,你怎麼啦?」

  趙恨地重重摔了下頭,想要把那紛亂的意念,以及急驟壓來的暈眩感一齊摔掉。

  眼前一亮,他首先看到天昊道長大袖拂處,已將自己扔出去的火把卷了起來。

  趙恨地吸了口氣,道:「大舅舅,我沒怎樣。」

  天昊道長凝目望來,只見他眼臉發黑,瞳仁有些混濁,額上竟然湧現起汗珠,心中不禁詫異地道:「奇怪,恨地既然是修羅門的二弟子,入門既比其他弟子久,修為也應比其他人深才對,又怎會像這樣……」

  他悚然道:「恨地,你病了?」

  趙恨地搖了搖頭,道:「大舅我沒有……」

  這時鄭君武和林煌也察覺天昊道長和趙恨地兩人沒有跟來,他們停住了腳步,轉身望了過來。

  鄭君武揚聲問道:「大舅爺,有什麼事?」

  天昊道長低聲問道:「恨地,你還能支撐得住嗎?」

  趙恨地咬了咬牙,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大舅,我能走!」

  天昊道長道:「你別用力,我帶著你走。」

  他托著趙恨地的手臂,飛身掠去,很快地便已到了林煌和鄭君武的身邊。

  林煌狐疑地望了天昊道長一眼,嘴唇嚅動一下,想要說什麼,卻又把要說的話咽了下去,轉身道:「仙童,你走吧!」

  葛仙童牽著雪狸奔在最前面,也是見到鄭、林兩人沒有繼續,跟來,而停下身軀,那只雪狸頸上套著銀鏈,不住掙動,嘴裡發出不耐煩的嗚嗚叫聲。

  葛仙童聽到林煌吩咐,也不敢多問,放開腳步,又隨在雪狸身後急馳而去。

  鄭君武奔行之際,只聽得林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六弟,依你看,會不會是大舅爺已對我們起了懷疑之心?想要趁機帶走恨地?」

  鄭君武吃了一驚,急忙也施出傳音入密的功夫,對林煌道:「三哥,你快別這麼想,大舅爺跟本門是數十年的交情了,怎麼做出那種事?」

  林煌道:「這也不是不可能,固然以前他跟本門的交情很深,可是到底隔了二十多年,誰也不知道他在這段時間中做了些什麼,或許……」

  鄭君武忙道:「三哥,你千萬別多疑了,別人可能會變,大舅爺是直性人,又修真多年,又怎會……」

  林煌道:「話雖這麼說,他的行動有異,仍然值得注意,不然結盟之後,未得其利,反蒙其害,六弟,你得多注意點……」

  說到這裡,他聽到葛仙童在前面停下來,轉身叫道:「三叔……」

  林煌趕了過去,問道:「仙童,什麼事?」

  在這段時間裡,他們一直奔行在丘陵中,地形不平,時高時低,可是當林煌趕過去時,只見展現在面前的是一座高山。

  這座高山似是平地聳起的,陡直如筆,在黑夜中看來,就像是一個巨人,挺立在平野丘陵中。

  葛仙童指著那座高山,道:「三叔,阿貴顯然是上了山。」

  林煌看了看地形,這才發覺自己一路上跟鄭君武談論天昊道長之事,不知不覺中已來到了鐵筆峰。

  這座鐵筆峰陡直峻險,全是由巨大的黑石所堆積成的,山上除了長些野草之外,連一株小樹都沒有。

  林煌還是在二十年前來過一次,此後便沒有時間到這種荒僻的地方來。

  他仰望那柱畢直如筆,直插夜空的山峰,皺了下眉,道:「奇怪,阿貴怎會跑到這裡來?」

  葛仙童問道:「三叔,我們要不要上山去?」

  林煌道:「當然要上去!這還用問嗎?」

  葛仙童道:「三叔,我只是在奇怪,阿貴又不會武功,這麼陡直的山上,他怎麼爬上去,何況是在晚上,若是一個失足,只怕會跌得粉身碎骨……」

  林煌頷首道:「對呀!像這高聳險峻的山峰,上面是嶙峋的山石,犬牙交錯,就是白天上去,也得小心,何況晚上……」頓了頓,問道:「仙童,你沒弄錯吧?」

  葛仙童道:「雪狸是循著阿貴的氣息跑來這裡的,剛才它還一直朝山上叫著,阿貴一定已爬上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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