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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九


  茅舍中又傳出那冷漠的聲音,道:「你聽聽我的聲音,是男人還是女人?」

  孫不邪怔了一怔,暗道:論他之聲,頗似男子口音,但他如是堂堂男兒,怎會問出此等之言。

  任他孫不邪見多識廣,一時間也鬧的沒了主意,回顧了蕭翎一眼,低聲說道:「兄弟,你說他是男子,還是女人?」

  蕭翎道:「是男子口音。」

  孫不邪道:「老叫化亦有此感。」

  乃提高了聲音,說道:「閣下分明是男子口音。」

  但聞那冷漠的聲音又道:「這就不對了。」

  孫不邪一皺眉頭,道:「聽閣下這一句話,定是男子無疑。」右手運功,發出內勁,蓬然一聲,震斷門閂,推開了木門。正待舉步而入,忽覺一股強猛的暗勁,直向外面湧來。

  那力道不但來的強猛,而且迅快無比,孫不邪還未看清室內景物,一股潛力,已逼過來。

  孫不邪倉促之間,無暇多思,本能的推出一掌。

  兩股潛力一觸之下,捲起一陣狂風,孫不邪只覺全身微微一震,不自主的退了出來。

  但聞蓬然一聲,那大開的木門,忽然又關了起來。

  蕭翎雖然未接對方掌力,但卻眼看著孫不邪是被逼退了出來,心中暗道:不知何許人物,有此等功力,口裡卻問道:「老前輩,看清楚那人了麼?」

  孫不邪道:「未瞧清楚……」

  語音轉低,道:「兄弟,咱們遇上了高明人物,不可造次出手。」

  蕭翎道:「難道咱們退回去麼?」

  孫不邪道:「那是更不成了。」

  高聲接道:「老叫化有一事請教閣下,還望不吝賜教。」

  茅舍中又傳出那冷漠的聲音,道:「什麼事?」

  孫不邪道:「適才老叫化聽到一種樂聲,可是閣下奏出的麼?」

  室中人道:「那奏樂之人,早已離開此地了。」

  孫不邪急道:「那人往何處去了?」

  室中人道:「天涯茫茫,誰知行蹤何處?」

  蕭翎伸手摸摸木門,心中暗道:「以那孫老前輩的掌力,舉手之間,就可以把這木門震碎,除非室中人發出的掌力,能夠保持著一種適當的均衡,才可保持這木門不為掌力震壞,其間不但要有著足以和孫不邪抗拒的功力,而且運勁發掌之間,必得拿捏恰到好處。」心念及此,不禁駭然。

  大約孫不邪亦感覺到遇上了生平少遇的勁敵,並未再立刻出手,沉思了良久,才緩緩說道:「閣下掌力雄渾,決非普通之人,那也不用再裝模作樣了,難道老叫化還沒有一會高人的資格麼?」

  他這等擺明叫陣,料想對方縱然不開門相見,亦將有個交代,那知等了甚久時光,竟是不聞有人回應。

  孫不邪難再耐胸中之氣,怒聲叫道:「閣下未免欺人過甚了。」

  砰聲一掌,擊在木門之上。

  只聽一陣嘩嘩亂響,茅舍木門,受不住孫不邪強猛的掌力,裂成數片,散落地上。

  這情形大出了孫不邪意料之外,不禁一呆。

  蕭翎身子一側,當先衝入室中。

  凝目望去,只見室中一片空洞,那裡還有人影,敢情室中之人,早已藉機遁走。

  孫不邪晃燃火摺子,瞥見屋角處,留有一張素箋。

  蕭翎疾快的搶上前去,搶起素箋,就火光之下望去,只見上面寫道:「字奉蕭大俠收閱:沈木風耳目靈敏,為令尊、令堂安危計,不得不隱秘行蹤……」

  蕭翎呆了一呆,道:「看將起來,他還是幫我們的人了。」

  孫不邪道:「看下去,那沈木風詭計多端,在未確切了然內情之時,不能相信。」

  蕭翎道:「老前輩說的是。」

  凝目向下看去。

  「令尊、令堂,已不勝奔勞之苦,必得找一處適當之地,休息一些時日,但那沈木風魔掌已指向兩位不解武功的老人,必欲得之而後快,沈木風耳目眾多,暗樁處處,你明他暗,彼此相鬥,你先已吃了大虧,再要設法去保全父母,只怕力所難及。閱過此函,盼即焚燬,我如有暇見你時,自會派人找你,切切留書,敬望放心。」

  短短一張留箋,下面並未署名。

  孫不邪道:「你可要留下這張素箋?」

  蕭翎略一沉吟,道:「不用留了。」

  伸手放在火摺子上,霎眼間,素箋化為灰燼。

  孫不邪道:「看他留書口氣,似是和你很熟。」

  蕭翎道:「不錯,但我費盡了心機,卻是想不出是何人?」

  孫不邪道:「就眼下情勢而論,咱們似是已無法追上令尊、令堂了。」

  蕭翎道:「唉!他不署名,又未說明身份,叫在下如何能夠放開胸懷呢?」

  孫不邪道:「蕭兄弟,老叫化要勸你幾句話了,此時此情,不論你如何焦急,也是無法可想了,那人如若有要挾咱們之處,必然會在此信之上說明他的用心,至低限度,也該有幾句威脅之言。但老叫化綜觀全信,是一字一句也未含威脅之意,照老叫化的經驗,這人決無惡意。」

  這時,孫不邪手中的火摺,已經燃完,火焰一閃而熄。

  蕭翎仰起臉來,長長吁一口氣,道:「到此刻,咱們總算弄清楚了一件事。」

  孫不邪道:「什麼事?」

  蕭翎道:「那驚退敵人的樂聲,和擄走晚輩的父母之人,是一人所為了。」

  孫不邪一拍大腿,道:「嗨!英雄出少年,老叫化當真是老糊塗了,竟然未曾想到此事……」

  蕭翎苦笑一下,道:「想到又該如何?」

  孫不邪道:「自然是有關係了,就那夜形勢而論,你傷重奄奄,臥床難起,老叫化和無為道長,被那沈木風率領著很多高手,圍堵在湖邊,如不是那一陣飄緲而來的奇怪樂聲,勢必要動手不可,老叫化和無為道長,只怕都難逃過那次劫難,株連所及,連那雲陽子等一干武當門下,馬文飛等,只怕都難逃死亡之危,擄去令尊、令堂的人,既然和驚退沈木風的同為一人,那是決無惡意了。」

  蕭翎心頭略寬,嘆息一聲,道:「老前輩,此刻應該如何?」

  孫不邪道:「想那無為道長,早已等的不耐,咱們先趕回到那邊,和他們會合一起,再作道理。」

  蕭翎道:「眼下也是只有此法了。」

  兩人行出茅屋,聯袂而起,原道而返。

  孫不邪一邊趕路,一面說道:「兄弟,見著無為道長之後,最好別提此事。」

  蕭翎道:「為什麼?」

  孫不邪道:「目下江湖,風煙萬里,兄弟你好比風煙中一輪明月,百花山莊一戰,不但使你成名,而且武林之中,已把你視作抗拒那沈木風的徵象,也許你還不知,你已隱隱成武林中領袖人物,沈木風處心積慮要生擄令尊、令堂,用心就在想迫你就範,為他所用,他心中明白,今後能夠和他在江湖分庭抗禮,阻止霸統江湖的,非你莫屬。不是老叫化子年長幾歲,愛動心機,令尊、令堂的行蹤,知道的人是越少越好。」

  蕭翎點點頭,道:「老前輩說的是,如是他們問起,咱們該如何回答才是。」

  孫不邪笑道:「據實而言,只說一半就是。」

  兩人輕功,均已登峰造極,談話之間,已到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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