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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六


  沈木風不理鳳竹,望著馬文飛問道:「馬兄如是真的喜愛這個丫頭,也早該向我沈某人說上一聲才是……」

  他縱聲大笑一陣,接道:「如若她作了馬總瓢把子的夫人,我沈木風豈能再把她當丫頭看待。」

  這一番冷嘲熱諷,有如千萬把利劍刺入了馬文飛的心中一般,但又無法出口反擊,只有耐著性子忍受。

  全場中鴉雀無聲,似是場中群豪內心中,都在品評著這件事。

  馬文飛一張臉變成了紫紅顏色,目光轉動,掃掠了群豪一眼,暗自忖道:我馬文飛自負英雄人物,受盡武林同道敬重,豈能當真的討娶百花山莊中一個丫頭為妻,日後傳揚於江湖之上,豈不是要永遠留作別人的話柄。

  欲待出言否認,但見那鳳竹滿臉悽苦之色,楚楚可憐,心中又有些不忍。

  只聽沈木風接道:「馬兄乃當今武林中大名鼎鼎之人,一言九鼎,自然不會欺騙我百花山莊中一個使女丫頭,這丫頭隨口胡說,有辱馬兄英名,饒她不得。」右袖一揮,一股暗勁直射過來。

  馬文飛心念轉動,暗忖:我馬文飛如若自負英雄,怎的連一個柔弱垂危的小姑娘,也不肯救,當下高聲說道:「住手!」呼的一掌,拍了出去。

  沈木風內功深厚,全身力道已到了隨心之境,右腕一挫,硬把劈出的內力,硬生生收了回來,微笑接道:「馬兄有何見教?」

  馬文飛道:「在下要代這位鳳姑娘,向沈大莊主乞命。」

  沈木風淡淡一笑,道:「馬兄不覺著管的太多一點麼?這丫頭是我百花山莊中的使女,我要如何處置於她,那也用不著馬兄多問……」

  他縱聲大笑了一陣,道:「但如馬兄肯娶她為妻,那是另當別論了,在下自有成人之美。」

  馬文飛心中暗道:當著普天下英雄之面,我如承允此事,那是非得娶她不可了,如若不肯承允,只怕是難以救鳳竹之命,一時心中為難,不知如何才好。

  只見鳳竹雙目熱淚奔眶而出,黯然說道:「賤妾殘花敗柳,如何配薦馬爺枕席,馬大爺也不用管我了。」

  她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說出殘花敗柳之言,實是語驚四座,全場動容,數百道目光,一齊向她投注過來。

  柔弱的鳳竹,似是陡然間勇氣大振,毅然抬頭,指著沈木風道:「沈木風,百花山莊的嚴刑峻法,最終也不過一個死字……」

  沈木風冷冷喝道:「你發了瘋了,小丫頭!」喝聲中左手一抬,一縷指風直襲過來。

  司馬乾暗運內力,推出一掌,擋開了沈木風的指力道:「為什麼不讓她說下去?」

  沈木風道:「咱們百花山莊私事家規,用不著別人來插手多管!」

  司馬乾道:「天下英雄盡皆在此,就是在下不管,只怕也有別人要管。」

  鳳竹的背叛,似是大出了沈木風的意料之外,饒是他足智多謀,亦有些失去鎮靜,明知再讓鳳竹說下去,必是難聽無比,只有立時把她置於死地一途,當下不再理會司馬乾,袍袖一揮,兩縷藍芒,直向鳳竹射去。

  司馬乾心中大急,隨手抓起了一個酒壺,急急投擲過去,人也跟著離座而起,向鳳竹身邊躍去。

  就在司馬乾酒壺出手的同時,兩道寒星,電射而至,迎向兩縷藍芒。

  但聞波波兩聲輕響,四枚暗器,盡落在鳳竹身前。

  凝目望去,只見兩枚銀蓮子上,各釘入了一枚兩寸長的藍色毒針,場中群豪,大都看的心頭暗生震駭,忖道:這沈木風的腕力強勁如斯,竟能把兩枚毒針,釘入銀蓮子中!

  但聞呼的一聲,司馬乾投擲出手的一個大酒壺,掠著鳳竹身前飛去。

  這司馬乾已然衝向鳳竹身側,眼看沈木風兩枚毒針,已被人擊落,立時一個倒躍,飛回原來的坐位之上。

  沈木風雙目中冷芒如電,不住四下搜望,顯然是找那暗發銀蓮子的人物。

  馬文飛暗暗忖道:這人武功不弱,竟然能無聲無息的發出了兩枚銀蓮子,擊落沈木風的毒針,不知是何許人物。

  忖思之間,突聞一股疾風,呼嘯而至,一團白光,疾射而來。

  原來,司馬乾投擲出手的大酒壺,不知被何人暗發內勁,硬給逼了回來,直向馬文飛撞了過來,馬文飛右腕一抬,摺扇張開,暗運內力,疾向那酒壺一扇。

  那直飛而來的酒壺,突然受到強大的阻力,懸空打了一個轉,呼的一聲轉向沈木風飛了過去。

  沈木風似是已被激怒,冷冷的說道:「那一位打出的銀蓮子,好叫兄弟佩服,只可惜藏頭露尾,有失英雄氣度。」

  說話之中,輕描淡寫的舉袖一拂。

  但見那飛向沈木風的大酒壺,滴溜溜在空中打了兩轉,陡然間,向前飛去,挾帶著一股勁風,掠飛七八張席面。

  忽聽一人朗朗大笑,道:「有酒壺,而無酒杯,豈不是大煞風景麼。」

  左手推出,迎著那飛來的酒壺一擊,正在向前疾飛的酒壺,忽然轉向右側而去,只見那發話人緊隨著一抬右手,兩個細瓷酒杯,緊隨著那酒壺後面,向前飛去。

  酒杯和酒壺、保持著二尺左右的距離,飛出三四丈,一直不變。

  馬文飛凝目望去,只見那人一身灰白百綻大褂,乾枯瘦小,竟是失蹤十餘年,丐幫中碩果僅存的一位長老孫不邪,不禁心頭大喜,暗道:此老還活在世上,而且參與了這場英雄大宴,增加了不少實力,近二十年不見他,此老仍是那等形貌,不見老態,想他內功定然精進不少。

  沈木風重重咳了一聲,道:「孫兄竟然也趕來此地,兄弟增光不少。」說話時,遙遙抱拳一禮。

  蕭翎知那沈木風驕傲狂大,目中無人,此刻忽然對那人如此敬重,不禁暗中留神,打量了孫不邪兩眼。

  孫不邪哈哈一笑,道:「怎麼?你可是嫌棄老叫化子命太長了?」

  沈木風道:「孫兄本該死在二十年前才是。」

  孫不邪笑道:「老叫化一生中,就是不願別人稱心滿意,你想要老叫化死,我就偏偏活上個三兩百歲給人瞧瞧。」

  沈木風道:「只怕孫兄難有那麼長的壽限……」

  只聽又一個高昂的聲音喝道:「大家都是要飯的,這個忙不能不幫,我說醉鬼呀!你倒是幫我一幫啊!」

  蕭翎轉眼望去,只見那說話之人,正是飯丐,在他對面坐著滿臉酒色的酒僧。

  只見酒僧一瞪惺忪的睡眼,說道:「窮要飯的就愛多管閒事,我和尚可是不聽你的。」

  口中說著不聽,右手袍袖,卻疾拂面出,一股暗勁,帶轉那大酒壺,轉向飛去。

  飯丐揮手拍出一掌,兩隻酒杯,緊隨酒壺之後,轉向飛去,仍然保持著二尺左右的距離。

  廳中群豪,大都是江湖中有名的人物,如是發出內力,帶動酒壺轉向而來,並非什麼難事,但加上這兩個酒杯,那就非一般人所能為力了,除了有著特殊的造詣、自信之外,絕不敢輕易嘗試。

  那酒壺、酒杯,飛出了四五丈後,無人再行出手,力盡向下落去。

  這時,突然見金花夫人右袖一抖,那力盡跌落的酒壺,突然由下向上一翻,疾向金花夫人手中飛旋而去。

  金花夫人緊隨左手一拂一捲,一丈外的兩個酒杯。也緊隨酒壺之後,飛入了金花夫人的手中。

  她很少在中原露面,廳中群豪,大都不認識她,但見一個美貌婦人,有此功力,都不禁暗中震駭。

  沈木風哈哈一笑,道:「諸位之中,只怕有大部分不識這位巾幗英雄,兄弟替各位引見一下,這位乃苗疆第二高手,金花夫人,諸位想是久聞其名了。」

  金花夫人嫣然一笑,道:「邊荒武學,登不得大雅之堂,還望諸位多多指教。」右手掂掂手中的大酒壺,接道:「一壺美酒,棄之可惜,賤妾借花獻佛,敬那位孫兄一杯。」順手在酒杯中斟滿了一杯酒,食、中二指輕輕一彈,滿杯酒直向孫不邪飛了過去。

  孫不邪哈哈大笑道:「老叫化艷福不淺,竟得美人垂青,夫人既然不嫌棄老叫化的老醜,那是卻之不恭了。」伸手接過飛來酒杯。

  金花夫人淡淡一笑,又把第二個酒杯斟滿,目光轉動,四下掃掠了一眼,笑道:「這杯酒,該奉敬馬總瓢把子才是。」左掌向前一送,酒杯直向馬文飛了過去。

  這兩人距離雖近,但那酒杯卻緩慢異常,懸空打旋,有如蝸牛慢步。

  馬文飛暗運內力,道:「多謝盛情。」伸手接住酒杯。

  那酒杯到了馬文飛的手中,又打了兩個轉,才停下來。

  馬文飛心中暗吃一驚,道:好深厚的內功!

  金花夫人端起自己面前酒杯,嬌聲笑道:「兩位請啊,賤妾奉陪一杯。」說罷舉杯就唇,當先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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