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金劍鵰翎 | 上頁 下頁 |
九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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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念警惕暗生,口中卻是微笑說道:「兄弟一點微末之技,只怕有污夫人的雙目,好在來日方長,總有讓夫人看到之時,此刻此情,高賓遠來,兄弟如不藏拙,恐難脫炫露之嫌。」 金花夫人淡淡一笑,道:「沈大莊主說的不錯,咱們談論正事要緊。」 那荷花雖被蕭翎點了穴道,止了流血,但斷臂之疼,豈能易受,只疼得臉色慘白,冷汗直流,但她深知百花山莊的規矩,一向森嚴,故仍強自咬牙忍受,靜立不動,一聲不出。 沈木風回顧了荷花一眼,道:「你可以退下去休息一下了。」 荷花躬身說道:「多謝大莊主的恩典。」回過身子,緩步而去。 她雖然極力保持平靜,和走路姿勢的端正,但傷疼刺心,疼得她嬌軀微微顫動,身軀搖擺不定。 雲陽子望著她踉蹌的步履,不禁心頭黯然。 八隻奇毒的蜘蛛,吸完荷花臂上存血,立時靜止不動。 沈木風回顧雲陽子一眼,笑道:「武當派在江湖地位崇高。道長在武當一門,身份僅次於掌門無為道長,無為道長派道兄大駕親臨敝莊,想是定能全權做主了?」 雲陽子道:「貧道奉敝掌門的令諭而來,只限於談論易換解藥之事,不及其他。」 沈木風道:「如是令師兄不幸逝去,武當一派掌門之位,自是捨道兄莫屬了?」 雲陽子道:「各門各派,都有它們的規矩,掌門之位如何傳接,似和別人無涉。」 沈木風淡淡一笑,道:「如是在下相助道兄一臂,接掌武當門戶,榮任掌門之位,不知道兄意下如何?」 雲陽子嚴肅的說道:「本門中人才鼎盛,敝掌門縱然是當真的毒發而死,也輪不到貧道接掌門戶,此事不勞費心了。」 沈木風看名位利祿都難誘使雲陽子投靠百花山莊,不禁臉色一變,道:「好!那咱們就談談令師兄的生死之事。」 雲陽子道:「這才是貧道此來最首要的大事,也是唯一的一件事情。」 沈木風望了金花夫人一眼,道:「這位道兄性格高傲,不屑和咱們論事,夫人,你和他談談解藥的事吧!」 金花夫人笑道:「但憑沈大莊主裁決,妾身是無不遵命。」 沈木風道:「夫人言重了……」目光又轉到雲陽子身上,道:「不知道長要以何物,易換解救令師兄的解藥?」 雲陽子道:「如是普通之物,想來莊主也不會答應……」 沈木風哈哈大笑,道:「無為道長是何等身份之人,自非普通之物,可以換回性命。」 雲陽子道:「一本三奇真訣價值如何?」 沈木風呆了一呆,道:「三奇真訣在你們武當門中?」 雲陽子肅然說道:「此物雖在武當門中,但據敝師兄說,上面記載的武功,和本門法統不合,奇則奇矣,但太過偏激,失之於殘,故而本門中人,沒有一個學過。」 沈木風道:「無為道兄一向固執成性,又深信貴派武學,師法正宗,故不願旁支混雜其中,想來定是不錯……」 雲陽子道:「貧道只問其價值如何。」 沈木風道:「三奇真訣雖然可列武林之寶,但如和貴掌門性命相較,仍顯得有些份量不夠。」 雲陽子沉吟了良久,道:「再加上一幅玉仙子的畫像如何?」 沈木風雙目一瞪,道:「你說什麼?」 他耳目何等靈敏,雲陽子說話的聲音很大,滿室中人,個個聞聽得十分清楚,那沈木風豈有聽不清楚之理,但他仍是忍不住失聲一問。 雲陽子道:「玉仙子的畫像。」 沈木風緩緩移動一下身子,道:「但不知是否真跡?」 雲陽子道:「那玉仙子的畫像,天下只有一幅,那自然是不會錯了!」 金花夫人突然插口問道:「玉仙子是何等人物,區區一幅畫像,有什麼稀奇之處?」 沈木風道:「夫人不知,那玉仙子的畫像,乃中原武林中盛傳的一件奇物,據說那畫像出於百年前畫聖時天道之手,彩筆傳神,栩栩如生,那時天道生具怪癖,不願把絕世畫筆,傳留人間,逝世之前,把他所有的畫,全用火焚去,只有一幅半畫,留在人間……」 蕭翎聽得大為神往,忍不住問道:「何謂一幅半畫?」 沈木風笑道:「因那時天道焚畫之時,只留下玉仙子一幅畫像未毀,這是留傳於世唯一完整的一幅畫筆;至於半幅畫,據傳是在焚畫之時,一幅畫燒了一半,另一半被隱伏一側,準備搶他手繪圖畫的武林高人,暗發劈空掌力,震飛室外,那時天道不但畫筆精絕一時,而且武功之高,亦為當時極少數高人之一,在那個時代中,能和他頡頏的武林人物,很難找出三五個來,時天道眼看未燒完的半幅畫,被人震得飛出室外,心中大為震怒!」沈木風頓了一頓,接道:「他提聚了畢生功力,一舉之間,擊斃了那隨伏在一側的武林同道……」 蕭翎嘆息一聲,道:「這人也真奇怪的很,為什麼不肯把他的絕世畫筆,留傳於世呢?」 沈木風哈哈大笑,道:「假如那時天道在人間留上千幅、萬幅的名畫,那也不會被人視作價值連城的珍貴之物了!」 宇文寒濤接道:「這話不錯,但據兄弟所知,那時天道一生嘔心瀝血,也不過畫成了十幅名畫,縱然全都留傳於世,也不能算多。」 沈木風微微一笑,道:「宇文兄隱居璇璣書廬,讀盡萬卷書,跋涉名山勝水,行過萬里路,見識自然是強過兄弟,但不知那時天道留下的半幅畫,是畫的什麼?」 宇文寒濤笑道:「據兄弟所知,那是一幅眾星捧月圖,可惜的是那最耗時天道心血的半輪明月,已然為火焚去,餘下的只有一十二顆星星了。」 沈木風道:「宇文兄果然是博聞廣見,那時天道遺留人間的正是一幅眾星捧月圖,稍有不同的是,留下的星星,只有十一顆半。」 蕭翎問道:「那時天道既然出手擊斃那暗發掌力的人,何以不肯追回那半幅飛出室外的圖畫?」 沈木風道:「那時天道其時已是大病奄奄,行將絕氣,又在震怒下拼盡餘力一擊,病勢發作更快,那半幅眾星捧月圖被震出室外之後,又被一陣大風吹走,他縱有追回之意,但追至室外,已然力盡而死,兩隻腳還留在室門口。」 蕭翎道:「他焚盡了一生心血結晶的畫筆,何以單單留下這一幅玉仙子,不肯焚去?」 沈木風道:「那一幅玉仙子,是他一生中大半的精力所鑄,他雖然不願名畫留存於世,只怕也不忍心一併毀去……」 宇文寒濤接道:「據兄弟所知,那幅玉仙子的畫像還包括一個情愛故事,傳說那幅畫像確有其人,此事倒十分可信,不論那時天道天賦多高,手筆多妙,也無法憑借想像之力畫出那玉仙子的輪廓……」 雲陽子心懸掌門師兄的安危,忍了又忍,還是忍耐不住,接道:「兩位的宏論,貧道雖然神往,但敝師兄命懸旦夕,無心多聽,兩件價值連城的珍物,換取解藥一事,還得請沈大莊主早作決定,也好讓貧道安心。」 沈木風抬頭望著金花夫人,道:「在下之見,三奇真訣和一幅玉仙子的畫像,已然重過那無為道長的生命,但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金花夫人凝目尋思片刻,道:「妾身有一個不情之請,但不知莊主是否賜允?」 沈木風道:「夫人儘管請說,在下力能所及,無不答應。」 金花夫人笑道:「妾身原來無所需求,是否給他們解藥,全由兩位做主,但聞兩位把一幅玉仙子的畫像,講的天下少有,世間無雙,使妾身亦動了好奇之心……」 素來喜怒不形於色的沈木風,此刻也不禁臉色一變,道:「夫人可是想得那幅玉仙子的畫像?」 金花夫人道:「正是如此,不知莊主是否賜允?」 室中突然沉寂下來,靜得可聽到彼此心跳的聲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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