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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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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儀繼續念著: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慢著!」話聲甫落,瑤華突然皺眉大聲阻止道。 大家都以不安、疑惑、揣測、怪罪的眼神,注視著瑤華。 杜秋寒的神情更是驚疑與不解,他也盯著瑤華看,想從她臉上獲得一些訊息。 瑤華向杜秋寒眨眼示意,杜秋寒吸了口氣。 「這位姑娘,春宵一刻值千金,請不要耽誤新人寶貴的時刻!」司儀怒視著瑤華,沉聲道。 瑤華毫不畏懼大家集中在她身上的異樣眼光,微微一笑,朝大家拱手道:「各位,我是金釵令主的貼身女婢譚瑤華——」 頓了頓,又道:「想必各位不遠千里而來,觀賞這場婚禮,並不全為了大吃大喝一頓吧?」說著,以銳利慧黠的眼神逡巡著每一位賓客,幾乎有半數以上的人與瑤華的眼神碰觸後,立刻低下頭來,或是慌亂的移轉視線。 瑤華在心中冷笑一氣。 「各位一定很想藉此機會瞻仰金釵令主的風采仙姿……杜公子,你介意小姐和大家見個面嗎?」瑤華目光轉注著杜秋寒問道,她的眉眼間傳達緊張與渴盼的訊息。 杜秋寒眉頭微微一皺,立刻點頭道:「既然各位有此盛情,杜某不忍拂逆……」說著,從茶花手上接過挑巾棒子。 瑤華的眼神,一直沒離開於飛虹的身上。 紅巾慢慢的被挑開了來,於飛虹那張美麗絕倫的臉,含情脈脈的注視新郎官杜秋寒,杜秋寒帶著莫名其炒,疑惑怪罪的眼神,掠掃過瑤華一眼。 瑤華的一雙柳眉深鎖,於飛虹忽然轉向瑤華,投給她一個感激而嬌媚萬分的微笑。 瑤華臉上的驚疑倏地消失,朝於飛虹微笑道:「小姐,你可否藉這個機會,向大家說幾句話?」 此話一出,於飛虹的眉間忽然飛快一蹙,雖然只那麼一下子,細心的瑤華也看得出。 朱唇輕啟,半天不自在的才吐出一句話:「各位——」 聲音不對,瑤華雙耳一動,柳眉倒豎,粉面含怒,叱道:「你根本不是小姐,你們把小姐怎麼樣了?」 嬌叱聲中,短劍已削向假於飛虹的削肩。 假於飛虹倒抽一口涼氣,勿忙的一個閃身,險險躲過這淩厲的一擊,但鳳冠已摔在地上。 她探手懷內,抽出一把匕首,斜飛向前,咬牙向瑤華直刺過來。 瑤華面不改色,向右側一閃。 此時,錯停片刻的杜秋寒、劉星、茶花已然回過神,躍身過來,欲幫助瑤華。 「我沒事,你們小心後面!」瑤華一掌劈退假於飛虹,同時匆促警告道。 杜秋寒沉聲道:「各位難道也受了他們的利用?」 話還沒說完,只見一個虯髯大漢,怪吼一聲,騰空一縱,刀風霍霍,向杜秋寒上盤狠狠掃來。 那六名波斯武士見杜秋寒遭到了攻擊,怒吼一聲,由大廳門口沖將過來。 這時,其他的賓客面面相覷,怔了一會兒,才在剛才那「司儀」的鼓噪與監視下,加入了戰團。 一場熱熱鬧鬧的婚禮,竟演變成兵戎相見的場面。 杜秋寒、劉星和茶花,各自施展不歸穀的絕學,從容應付,綽綽有餘。 因為他們知道這些圍殺的武林人士,也是受人脅迫利用的可憐蟲,因此下手極有分寸,只傷而不殺。 但箭聲嗖嗖,也有不少的人死傷在波斯武士的箭弦下。 「說,小姐在哪裡?」短劍逼點在假於飛虹的喉前,瑤華厲聲喝道。 「姑娘,我佩服你過人的聰明才智!」假新娘空洞的眼神,無奈而絕望的凝望著瑤華,苦苦一笑道。 想必她也是受人利用,情非得已,瑤華內心的惻隱與不忍油然而生,她歎了口氣,口氣轉為和軟的道:「只要你跟我合作,我便放了你!」 假新娘悽楚的一笑,吃力的搖搖頭,突然臉色慘白的,悶哼一聲,「砰」的摔倒在地,嘴角正滲出縷縷鮮血,業已芳魂歸天。 「咬舌自盡!」瑤華驚呼出聲,頓時花容失色。 於飛虹是在一陣低切、和緩、纏綿的瑟聲中悠悠醒轉。 於飛虹是昏迷了,但是當她醒轉時,卻感到通體舒暢,神清氣爽,也許是身體下的那張水晶床的神妙功用吧! 她的心神融入了時而低切,時面清揚的瑟聲,卻忘了去凝思,去懷疑,她怎麼會在這兒?鼓瑟的人是誰?她和杜秋寒的婚禮呢?這是怎麼一回事? 瑟聲嘎然停止,一下子把於飛虹拉回現實,她猛然一個鯉魚打挺,從水晶床上一躍而起,皺眉凝神往四下一望,想找鼓瑟聲的來處。 只見這是一間設備俱全,豪華寬敞的宅子,於飛虹往半啟的窗子看過去,窗外紅楓繚繞,想必此地與紅楓山莊相隔不遠,甚至它可能是紅楓山莊的一部分。 於飛虹心中驚疑萬分,連連後退了好幾步,一個轉身,美目掃處,赫然發現透明的屏風後映現出一個負手而立的欣長身影。 「你……你是誰,你一定是鼓瑟的人吧?」於飛虹勉強壓抑衝動、迫切的心情,小心的問道。 身影仍然佇立不動,半晌才道:「在下是誰,于姑娘該可由瑟聲聽出,于姑娘如此健忘,可讓在下哭笑不得了!」 此話一出,於飛虹不由得倒抽口冷氣,聽這人的聲音,他明明是在西湖水榭,和南宮慕白琴瑟和鳴,並請她品評「乘龍圖」的書生趙子平。 「你是趙子平趙先生!」於飛虹臉上的神情瞬息萬變,沉吟著道。 「哈哈」朗笑聲中,趙子平已由屏風後面緩緩走了出來。 「于姑娘,久違了!」趙子平神態瀟灑的朝於飛虹拱手為禮道。 「趙先生,好久不見……」於飛虹含笑回禮,道:「飛虹感到奇怪,這兒不是西湖竹榭,怎麼會在這兒遇見你?尤其是在我的大喜之日?」 對於飛虹的單刀直入,趙子平毫不以為意的哈哈一笑,道:「趙某是慕白賢弟的知交,而慕白賢弟又是于姑娘的閨中密友,于姑娘雖然沒有發帖子給在下,但于情于理,趙某聞風理應趕來祝賀,但當趙某一見新郎官時,便為姑娘叫屈……」 此話一出,於飛虹立刻有了戒心,她冷冷一笑,語氣故作和緩的道:「趙先生學問博深,想必思慮也頗周全,不知有何見教?」 「于姑娘請坐!」趙子平突然朝水晶床旁的水晶椅一指,道。 於飛虹沉吟了一會,默默不語,款款坐下。 趙子平氣定神閑的一撩衣擺,也在於飛虹對面一張水晶椅上坐下。 「先生請說?」於飛虹不動聲色,注視著趙子平。 趙子平淺淺一笑,道:「那杜秋寒的長相雖然出眾,子平自忖不及他的一半,但子平對相術稍有涉獵,依命理來看,他克於你,你們若結合,日後必遭不測之禍。」 「哦?何種不測之禍?」於飛虹蛾眉挑得高高的,好笑的問。 「子平無意強迫姑娘相信,但既雲為不測,自是天機不可洩露也!」趙子平一搖手中摺扇,頭晃腦,神秘兮兮的吟哦道。 於飛虹歎了口氣,強迫自己儘量將語調放和緩自然些,道:「所以你請我到這裡來,為了阻止我和杜秋寒的婚事?」 那個「請」字,還是說得十分鏗鏘有力。 趙子平仍然沉穩的道:「于姑娘請勿動怒,在下只是碰巧看見姑娘昏倒在地,所以才好心請姑娘到此房中安憩,並為姑娘彈奏一曲子平的新作,此外並無惡意。」 於飛虹仔細凝聽趙子平的說詞,覺得疑雲滿腹。 她在繡房中換嫁衣時,並無別人在場,趙子平怎說是碰巧看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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