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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


  兩個劍手應聲出劍,嚓的一聲斬下了青衫老人的雙腿。青衫老人口中發出一聲慘叫,玄衣老人卻一揮手,冷然說道:「段堂主!你一生殺了不少的人,手段慘酷,使整個造化門中人,聽到行刑堂主四個字全身發抖,看到你的人,不寒而慄,一個人的威風被你抖盡了。」

  青衫老人口中發出慘厲的叫聲,道:「我替你們建立了無數的功勞,逼問出多少別人無法逼問的口供,我落下殘忍冷酷之名,你們卻得到了想知道的內情。罪惡和錯誤,都推在我一個人的身上,你們卻坐享其成。」

  玄衣老人冷冷接道:「住口!」

  右手用力一收,三個血洞,激射出三股鮮血。俞秀凡一皺眉頭,凝目望去,只見那玄衣老人手中的暗器,暴張成核桃大小。敢情這暗器之中,帶有彈簧,成為三稜形,而且帶著利刃,用力一拉,就帶出一片筋肉。斷腿、裂肉之疼,使得段堂主發出陣陣慘叫。這慘叫聲使得俞秀凡和無名氏等,都有不忍聽聞的感覺。但那玄衣老人卻是無動於衷地冷冷說道:「段堂主!你用殘毒之刑,殺死了無數的人,你聽到無數人的慘叫聲,想不到你對忍受痛苦的能力,竟還比別人差些。」

  目光轉到了兩個劍士的身上,接道:「拖出去,丟在狼窟裡!」

  兩個劍士應了一聲,抬起那青衫老人的屍體,也撿走了殘腳斷腿。

  俞秀凡長長吁一口氣,道:「想不到號稱人間仙境的造化城,竟然還有狼窟。」

  玄衣老人冷笑一聲,道:「不錯,有狼窟。而且,那座狼窟的規模十分大,只要打開鐵柵,千隻惡狼,立刻就可以衝了出來,擇人而噬。」

  俞秀凡突然仰天打個哈哈,道:「閣下也不是造化城主。」

  玄衣老人淡淡一笑,道:「俞少俠這樣武斷,可有所本麼?」

  俞秀凡道:「造化城主,一代梟雄,他絕不會拿狼群來施以威脅。」

  玄衣老人點點頭,道:「俞秀凡!你果然是造化城一個勁敵,目下,你只有兩條路走了,一個是埋骨此地,一個是投入造化城中。」

  俞秀凡目睹他施放三星追魂鏢的快速手法,心中早生警惕,手握劍柄,冷冷說道:「咱們之間,也該作個了斷了。」

  玄衣老人嘆息一聲,道:「俞秀凡!你很急於找一個結果出來,是麼?」

  俞秀凡道:「造化城主,有如許多的化身,不知幾時才能夠見得到他,閣下多耽誤我一刻時間,在下就可能減少一分體能。」

  玄衣老人道:「減少體能,此言何意?」

  俞秀凡道:「造化城主有著重重的保護,在下如不能過關斬將,就無法見得到他。過關斬將,難免搏殺,這就要耗消不少體能。而且,諸位可以輪流出戰,分別進食,但俞某人非要苦撐到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玄衣老人道:「你怕我們在食物之中下毒,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造化城對付俞秀凡,大約還不用下毒手法。」

  俞秀凡道:「就算你們的食物之中,沒有下毒,在下也不願食用。」

  霍然站在身子,接道:「在下話已說完,閣下可以出手了。」

  玄衣老人緩緩站起身子,突然揮揚雙手。雙方還有著相當的距離,那玄衣老人未拔兵刃,加若只用雙手攻敵,俞秀凡很可能有疏忽大意之心。但他看到了那玄衣老人施放三星奪魂嫖,那是快如閃電的手法。俞秀凡心中有備,以最快的手法,拔劍擊出。玄衣老人雙手抬起了一半,俞秀凡的劍已然刺入了老人的咽喉。三星奪魂鏢,也由那玄衣老人的手中射出,但因方位不對,都射在俞秀凡身側地上,鏢尖衝入了三寸多深。玄衣老人睜大著一雙眼睛,瞪著俞秀凡,有著死不瞑目的感覺。俞秀凡冷然一笑道:「你想知道我這一劍,用的什麼劍法,是嗎?」

  玄衣老人點點頭,口中發出咕咕的怪叫聲。原來,俞秀凡手中的一把窄劍,雖然刺中了玄衣老人的咽喉要害,但劍身太窄,只刺斷了一半的咽喉,再加上他深厚的功力,雖中要害,但他仍然能支持著不倒下去。

  淡然一笑,俞秀凡緩緩說道:「我用的劍招沒有名,我要刺你的咽喉,就拔劍刺向你的咽喉。」

  玄衣老人口中咕咕兩聲,一閉雙目,倒了下去。俞秀凡還劍入鞘,回顧了無名氏和石生山一眼,緩緩說道:「兩位,請記住!如若未得在下同意,兩位最好不要出手,免得分我心神。」

  無名氏笑道:「如是公子不幸被人殺死,咱們兩個人,對方也不會留下我們的性命。所以,咱們至少要死在公子前面。」

  俞秀凡道:「正因為他們還未把兩位看成強敵,所以,兩位的機會很多。再說,我還有很多借重之處。」

  無名氏怔了一怔,道:「借重我們?」

  俞秀凡道:「不錯。諸位的江湖閱歷,比在下高明很多,在下正需要兩位的指教。」

  無名氏嘆口氣,道:「公子,目下的情勢十分明顯,造化城主似是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起來,準備對付公子了。」

  俞秀凡瀟灑一笑,道:「無名兄,這是區區進入這造化城時的心願,我希望造化城主,拿出最大的力量對付我。」

  他說的聲音很高,這座敞廳中如若有人,都會聽得很清楚。石生山低聲道:「公子!如若剛才那四個玄衣老人一齊出手,你有幾成勝算?」

  俞秀凡道:「十成!」

  他本是從不說謊之人,話說出口,頓覺雙頰飛紅。石生山哦了一聲,道:「這麼說來,咱們多餘的操心了。」

  俞秀凡長長吁一口氣,道:「所以,兩位要多多保重。」

  無名氏四顧一眼,突然高聲大笑,道:「公子!咱們進入此城之前,就沒有打算活著出去,是麼?」

  俞秀凡道:「不錯。」

  無名氏道:「咱們也不能拖延時間。」

  俞秀凡道:「是。」

  無名氏道:「那就不容等他們安排好了一批一批的人來對付咱們。」

  俞秀凡道:「無名兄的意思是……」

  無名氏接道:「打進去!見一個,殺一個。」

  俞秀凡道:「辦法不錯,咱們向裡面搜進去。」

  但聞一陣冷笑,傳了過來,道:「用不著諸位搜進去了。」

  屏風後面,轉出了四個人來。那是四個身份完全不同的人,但有一個相同的地方,那就是四個人都夠老。一個白眉垂目,身著黃色袈裟的老僧,手執戒刀,腰間掛著兩面銅鈸。一個花白長髯飄垂胸前的青袍老道,背上斜插長劍。一個土布長衫,稀疏疏一個白髮,留著花白山羊鬍子的矮老頭兒,手中握著一根龍頭杖。一個頭戴竹笠,身披蓑衣,手中執著一根金色魚竿的老人。這四人,四種完全不同的身份,一字排開,攔住去路。俞秀凡揮揮手,示意無名氏和石生山退開一些,一抱拳,道:「四位老人家,在下俞秀凡,給四位見禮。」

  黃衣老僧合掌喧了一聲佛號,道:「你就是那位身懷絕技的俞少俠?」

  俞秀凡道:「正是晚輩,大師是……」

  黃衣老僧接道:「老衲法號忘情。」

  俞秀凡道:「忘情大師!」

  黃衣老僧道:「不錯。」

  俞秀凡道:「大師的法名倒是含有禪機,但不知可否告訴在下來自何處。」

  忘情大師道:「老衲出身在嵩山少林寺。」

  俞秀凡道:「失敬!失敬!嵩山少林寺,一向被武林同道視作泰山北斗,今日有幸得會高僧。」

  忘情大師淡淡一笑道:「誇獎了。」

  俞秀凡道:「大師德高望重,不知何以會投入造化城中?」

  忘情大師道:「俞少俠和老衲初見面,怎知老衲德高望重?」

  這等稱頌之言,本是隨口說出,俞秀凡卻未想到這老和尚竟然會這麼反口相問,不禁一呆。忘情大師臉色一變,冷冷接道:「年輕人,不可隨口胡說。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俞秀凡道:「大師佛門高僧,想不到,竟然還涉獵儒術。」

  忘情大師突然嘆一口氣,道:「小施主,看你年輕俊雅,骨格清奇,又帶著滿臉書卷氣,死了實在可惜。」

  兩人一番交談之後,俞秀凡原本對他有著極高的崇敬之心,已然消失,冷冷說道:「原來大師還會麻衣相法,當真是飽學高僧。」

  忘情大師冷冷說道:「年少氣盛,戒之在鬥,似你這般狂妄,怎能活得久長?」

  俞秀凡道:「在下也粗通相術,攬鏡自視,發覺頗有長命之徵。」

  忘情大師冷笑一聲,道:「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阿彌陀佛!」言罷,閉上雙目。

  俞秀凡目光轉到那老道身上,道:「這位道長,仙風道骨,不像是為非作夕之人,當今之世,以武當盛名最著,閣了不會是出身武當吧?」

  青袍道人拂髯一笑,道:「貧道麼,武當金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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