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寒梅傲霜 | 上頁 下頁 |
一〇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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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你在金陵城中的所作所為都已經落入了那些人的眼中,難道單飛宇就不對你心懷戒心嗎。」 秋傲霜雙眼一翻,道:「照你說來,單宮主已經認定我秋傲霜生出了叛異之心,派龍姬來的目的就是要制裁我了?」 江秋露道:「情況也許不至於那麼糟,但是我們不能不往最壞的地方設想。本來,單飛宇派龍姬來的用意是想制伏你,可是後來發現你功力大進,劍法一日千里,所以暫時不動聲色,而在暗中出手,依她方才埋伏在茅草坡前,想置我於死地的手法看來,甚至於對我們合壁雙修,調合你體內陰陽二股勁力的秘密都已弄得一清二楚了。」 秋傲霜道:「乍聽起來,實在是危言聳聽,細細一想,卻有點道理……」 語氣一沉,接道:「江秋露!從此時開始,你要和我寸步不離,因為你的性命也就是我姓秋的小命根子。」 江秋露微微一笑,道:「可惜我和你無情無愛,否則沈留香倒造就了一個使我能夠更親近你的機會了哩!」 秋傲霜頗有惱羞成怒之慨,而他卻沒有發作,一揮手,道:「走,我倆到金陵去走一趟。」 話聲甫落,人已向江邊渡口處走去,江秋露幽幽一歎,神情萬般無奈地舉步相隨。 二人並肩之後,江秋露問道:「秋副宮主!昨晚徹夜未歸,去了何處?」 秋傲霜道:「和那百花宮宮主閻君濤在江浦鎮上作徹夜密談。」 江秋露微微一愣,道:「那倒是大出我的意料之外……」 語氣一沉,接道:「不知談些什麼?」 秋傲霜道:「談些什麼,與你無關。」一問一答之間,二人已來到了渡口。 此時,正有一艘渡船要離岸過江。秋傲霜正待和江秋露跨上船去,驀見朱星寒在遠處向他揮手示意,秋傲霜又連忙將抬起的一條腿收了回來。 朱星寒已飛快地奔到他人面前,低聲道:「秋兄,我們到僻靜處說話吧!」 秋傲霜點了點頭,三人遠離了碼頭,走向上游,來到了一座竹林之中。 秋傲霜道:「朱兄莫非已探聽到了什麼消息嗎?」 朱星寒未曾答話,目光卻向江秋露一瞥。 江秋露道:「想必要我回避,我正好可以在這竹林之外巡視一番,看看是否有人竊聽。」說完之後,也未徵求秋傲霜的同意,就飛快地穿出了竹林。 朱星寒道:「秋兄!並非在下故意危言聳聽,秋兄在擎天宮的地位業已呈現不穩之狀了。」 秋傲霜心頭暗怔,顯然,江秋露的判斷不錯,那紅衣女子果然是龍姬沈留香,而朱星寒此刻也已探得消息,不過,秋傲霜卻未形諸於色,語氣淡然地問道:「朱兄!此話怎講?」 朱星寒道:「方才那蒙面紅衣女子,是貴宮的龍姬沈留香。」 秋傲霜道:「朱兄得來的消息確實麼?」 朱星寒道:「據金戰彪告訴在下,武林之中能夠穿波逐浪的女子只有二人:一是『萬人迷』江秋露;另一個就是沈留香,金老還知道沈留香早已在貴宮身為龍姬之尊,只是……」 放低了聲音,接道:「金老並不知道沈留香目下已來金陵。」 秋傲霜佯怒道:「胡扯!如是龍姬,怎會行刺到小弟身邊劍姬。」 朱星寒道:「秋兄!恕在下說句直言,此事寧可信之,不可不信,更不可不防。」 秋傲霜道:「防些什麼?」 朱星寒道:「自然是防範單飛宇,他絕不可能養虎貽患。」 秋傲霜雙眉一皺,道:「養虎貽患?這話怎講?」 朱星寒笑道:「在下措詞也許不當。但據在下判斷,如那單宮主一旦對秋兄在金陵的作為有所聽聞時,不難察覺秋兄已萌生異心。」 秋傲霜道:「朱兄也看出小弟萌生異心了麼?」 朱星寒道:「為人在世,何人不想出人頭地,秋兄縱有此心,也無可厚非。」秋傲霜面上突然出現一股得意之色,頗有深獲我心之態。 然而,他心中卻是另有一種想法,這朱星寒目光銳利、才智過人,而且又是深得人心,來日若想稱霸武林,這姓朱的可就是一大勁敵了,心中有所思,面上的神情也就突然一變。 朱星寒目光如電,立刻洞察了秋傲霜的心意,連忙說道:「在下心直口快,未必說得貼切,請秋兄千萬勿怪是幸!」秋傲霜一笑置之。 朱星寒又道:「秋兄還有何差遣,請儘管吩咐,在下當克盡全力。」 秋傲霜道:「朱兄太客氣了……」他的一句話尚未說完,突地一道人影飛閃而至,打斷了他的話,那人竟是江秋露。 秋傲霜神色一凜,連忙問道:「何事如此神色愴惶?」 江秋露一招手,道,「你來看……」話聲未落,複又穿出竹林。 秋傲霜目光飛快地向朱星寒投以一瞥。二人幾乎同時彈身而起,雙雙縱出竹林,緊隨那江秋露的身後,亦步亦趨。 離竹林一箭之地有一條寬約三尺的小溪,深秋乾涸,已成涓滴之勢。 在江秋露指點之下,二人看到草叢中有一女子倒臥其中。 秋傲霜道:「這女子死了麼?」 扛秋露道:「業已氣絕了,秋副宮主看看這女子是誰?」 秋傲霜撥開草叢一看,不由得大大一愣,那朱星寒更大為錯愕。 原來這女子一身紅衣,以巾蒙面,手中長劍未曾入鞘,渾身衣衫盡濕,那一身打扮,和方才那紅衣麗人一模一樣。 似乎眼前這死者就是方才那紅衣蒙面麗人,渾身衣衫盡濕,正是躍入江中的佐證,難道死者就是貴為龍姬之尊的沈留香? 一念及此,秋傲霜不禁蹲下身子,探手撩開那死去女子的蒙面紗巾,他剛一伸出手去,那女子手中長劍突地刺向他的咽喉。 來勢之快,猶如電光石火,根本不容閃避,何況秋傲霜絕未想到對方是詐死,秋傲霜一駭之餘,那犀利劍尖已距他咽喉不及一寸。 朱星寒鐵腕一扣秋傲霜的右臂猛地往回一帶,右手摺扇已飛快向那紅衣女子打去,他無暇想到對方是誰,只有一個意念飛快閃過他的腦際,那就是——秋傲霜絕不能死,否則,他那染患沉屙的老父無從得救,這是他遽而出手的唯一原因。 秋傲霜在朱星寒猛力(此處亂碼)憑他應變如何快,犀利的劍尖仍然割破了他的咽喉,出現了一道血痕,看那血漬,這一劍似乎還沒有割斷他的喉管。 那詐死紅衣女子全神貫注在那閃電攻出的一劍之上,似是無暇顧及其他。 就在這眨眼之間,朱星寒右手的摺扇,已敲到她左臂曲池穴上。 只見她身形一滾,濺起無數水花,人已滾到了小溪的對岸。 朱星寒絲毫未曾放鬆,如影隨形般掩至,摺扇嘩地打開,橫切如一鋼刀,向那紅衣女子的頸項處削去,勁道十足威猛絕倫。 紅衣女子似也瞧出了那把摺扇上的威力,再加上左臂穴道被點,情知躲閃不了,竟然不閃不避,橫劍猛掃,削向朱星寒的雙足。 朱星寒並無意置那紅衣女子於死地,手中摺扇招式雖狠,卻蘊藏無比變化,眼看將切到她的頸項之上,突地一收,易切為打,不輕不重地敲在那女子左肩的寸關穴處,才又封閉了對方一個主要穴道,那紅衣女子已形同半身癱瘓了。 朱星寒點封那紅衣女子寸關穴之際,對方長劍業已拂他足下。 他似乎早有預備,不慌不忙地雙腳一分,人呈大字型騰空而起,那長劍立刻劃空而過,右手合攏的摺扇突地下沉,只聽他低喝一聲脫手,鏘地一響,那女子手中長劍業已淩空飛去,在半空中打了一個旋,劍尖朝下,插於溪流的砂石之中。 朱星寒這幾招可說神乎其技,身法、招式都美妙精湛絕倫,秋傲霜凝目觀看,一動也沒動,那江秋露更沒有插手的餘地了。 那紅衣女子手中長劍脫手飛走之後,已形同失螫之蟹,朱星寒右腳一揚,不輕不重地踩住了她的右腕,她是完全不能動彈了。 朱星寒回身問道:「秋兄傷得如何!」 他口中如此問,卻又向秋傲霜作了一個彼此會心的眼色。 他們方才曾推斷那紅衣蒙面麗人是龍姬沈留香,如果這詐死的紅衣女子就是此人,朱星寒自然有所顧忌,不便隨意發落。 不過,他心中卻已肯定眼前這紅衣女子不可能是沈留香,根據水霸金戰彪敘述,沈留香的劍法絕不會差勁到如此地步。 儘管有些肯定的想法,朱星寒卻未貿然地扯去紅衣女子蒙面的紗巾,詐死欲刺秋傲霜,可說用心已極。這女子必然和秋傲霜有極為深厚的淵源與糾葛,因此他方以眼色探詢秋傲霜的心意。 這正是朱星寒的年少老成處。 秋傲霜未必不懂朱星寒眼色的用意,而他卻沒有立即表示出他的心意,只是抬手摸了摸項上的劍口,道:「只是皮傷而已。」這正是秋傲霜的心機深沉處。 如果這紅衣女子真是龍姬沈留香,揭開她的蒙面紗巾,就等於揭開了他與擎天宮宮主單飛宇之間的一場鬥爭的序幕。 以秋傲霜目下的功力來說,他也許不含糊,不過,在時機上來說,此刻則稍嫌尚早,秋傲霜是絕不願將自己的野心明朗化的。 論心眼兒,身為女人的江秋露自然最大,但是,大的機謀她則差的遠點,一縱身,過了小溪,沉聲喝道:「因何要行刺秋副宮主!」話聲中,倏然伸手向那紅衣女子面上的紗巾抓去。 秋傲霜連忙喝阻道:「路姬不得無禮!」 他對江秋露的稱呼就已留下了餘地,顯然,他不願被那紅衣女子知道江秋露的真實身份,在任何情況下,他的心機都無一絲鬆馳。 江秋露似也覺察到秋傲霜的心意,故作冷哼之聲,退去一邊。 秋傲霜向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紅衣女子打量一陣,然後冷笑道:「姑娘以巾蒙面,必是容貌醜陋,不敢見人,秋某人生平最怕見到醜女,是以也不想扯下姑娘的蒙面紗巾了……」語氣一沉,接道:「不過,有一句話秋某可要問一問姑娘,詐死伺機動劍,用心險惡已極,秋某和姑娘究竟有何深仇大恨。」那紅衣蒙面女子不吭不響,拒不作答,似乎業已橫心,委諸命運。 秋傲霜回首向朱星寒閃電般投以一瞥,後者只是微一皺眉,並未表示意見。 秋傲霜又道:「姑娘是啞吧麼?抑或是聲如牛鳴,開口懼人恥笑掩耳?」那紅衣女子仍是不答。 江秋露已是不耐,自然,她也料定眼前這紅衣女子絕非沈留香,因而插口道:「秋副宮主不妨將這賊人交與妾身逼問。」 秋傲霜冷聲道:「路姬退去一邊,在本副宮主之前,你休要多言!」 那紅衣女子手中長劍一指,沉叱道:「朱星寒!想不到你系出名門,平日自詡為正派人士,竟然助紂為虐,與奸險人物秋傲霜狼狽為奸,私通款曲,姑娘記下了,你我後會有期。」話聲一落,人已彈身而起,只不過幾個提縱,就消失了她的蹤影。 朱星寒神情不禁一變,錯駭良久,方一頓足,道:「原來是她!」 秋傲霜也是神情一愣,疾聲問道:「她的聲音聽來好熟,究竟是誰?」 朱星寒道:「秋兄竟然忘記了麼?她是一再向秋兄尋仇的佟月梅啊!」 秋傲霜喃喃道:「是她麼,如此說來,武林之中善於穿波逐浪的已有第三者了。」 江秋露道:「她絕不是先前欲置我於死地的紅衣女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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