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黑白雙嬌 | 上頁 下頁 |
一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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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玉秋仍然不以為意的接下去說:「這大概是子材兄認為小弟不才,光會吃喝玩樂,不值得提吧?」 那是自謙還是自嘲?恐怕只有他自己心理明白。 尤建庭唯恐「鐵琶金剛」會說出更難聽的話來,他立即打岔的也有點討好的說:「我倒聽見我家少爺曾始談起過呢!」 這也是他的天性,為表示石子材對他比較親近、比較推重。究競有沒有同他說起過?耶只有天曉得! 到底是一丘之貉,臭味相投,邱玉秋馬上諛聲說:「尤總管精明,尤總管能幹,尤總營必然是個過耳不泯、過目不忘的人。也只有尤總管這樣的人,才能擔當起石家莊繁雜瑣碎的職務。」 尤建庭一聽就坐不住了,抖樓著山羊鬍子,暴露著黃板門牙,樂得個搖頭晃腦、眯眼揚眉,二隻手也不知道放在哪裡才好,擺著、舞著,他前世一定是猴子投的抬,骨頭決沒有四兩重! 「邱兄謬獎了,邱兄誇耀了,我哪裡有像邱兄說的那麼好?呵呵呵……」 他把邱公子改為邱兄了。這表示熱絡,這表示投機,也有親近、相知的意味。 「一點也沒有呵!」邱玉秋依舊訛著臉說:「這乃是子材兄他親口對小弟這麼說的呢!」 邱玉秋左—個「子材兄」,右一個「子材兄」,可見他和子材必定是交稱莫逆、情同手足的朋友,一如「石家五蟹」,一如「四大金剛」他們。 尤建庭不禁五內俱銘,滿懷感慨的說:「我家莊主和少爺對尤某人真是情深義重、淵臼流長,我這輩子決決要仿效諸葛孔明,鞠躬盡瘁,殫竭心智,以報答石家莊對我的知遇之恩!」 石家莊和金家莊一樣,他們不同于沈家莊。沈家莊是世居江南,村莊之中有不少戶的人家全都姓沈。沈逸塵兄弟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家大戶罷了,是以造有土地祠,是以建有城隍廟,而石家莊和金家莊都是來自北國,在各該之地築了宅、落下藉,雖然是獨門弧戶,但卻都屋宇連天接雲,人口不單繼眾。 「喔!這—說起子材兄,子材兄他到底到哪裡去了?」 客廳之人心情都感到十分的沉重,尤建庭遲疑了一會,最後黯然的說:「我家莊主和少爺……」 「尤總管,說話請多加考慮、多加謹慎。」「踏螫金剛」立時接上了口,他們兄弟雖然以尤建庭認識來人的那句話而消退了心中疑念,但是,莊中的遭遇似乎仍然不宜為外人知道。 尤建庭轉目朝著「四大金剛」說:「這有什麼關係呢?邱公子是少爺的朋友,也等於是我們的朋友。」他已經把邱玉秋認作一位知音,是以義昂起聲調繼續說:「人家誠心的、專程的來訪而見不到少爺,在道義上、在禮貌上,我們都應該告訴人家。」 觀顏察色,聞語聽音,邱玉秋也是一個聰明人,他似乎已經領悟到了什麼,隨即沉下口氣說:「怎麼?莫非是子材兄遭遇到什麼困難了?」 尤建庭原本也有猶豫,但是,話出如風,而對方又叮了上來,為了面子,為了情況,不由期期艾艾的說了。 「是的。」 「這怎麼會呢?」邱玉秋心中感到萬分的困惑,他接下去說:「石家莊宇內之鼎,名震武林,別說子材兄乃是虎子,功力精深,並且上有雄才大略的虎父,下面還有四尊天神和『石家五蟹』他們相匡扶,相輔佐、這……這怎麼會呢!」 顏面攸關,尤建庭難以出聲了,他歎了一口氣,就閉口不言了。 邱玉秋不願場面就這麼冷卻下去,他緊接著說:「對方是誰?」 「沈家莊和麥小雲他們。」說話的人仍然是尤建庭,不過他說得幽幽的、怯怯的。 「沈家莊和麥小雲?」邱玉秋忿然的說:「那龔叔爺呢?」 三位元供奉中他只認識龔天佑曾經同著石子材去過杭州。 「龔供奉走了。」 「這麼說,子材兄是避難去了?」 對方既然有所誤會,這麼誤會,尤建庭也就不於點破,他又悶聲不響了。 「什麼麥小雲!我邱某人倒要找個機會鬥鬥他。」 邱玉秋枯黃色的面也眨上了青白之容,尤其是那條刀疤,刀疤更是顯得特出,他咬著牙齒站了起來,右手猛然一壓茶几,這紅木製成的茶几人概是年代久了,已經變酥、變蝕,隨著他的掌印、指頭,竟然陷入了有二分深! 對武學,尤建庭是門外漢,但是,他聽得多、見得多,因此,他咋舌了。「四大金剛」乃是個中人,什麼功力,什麼手法,他們都是瞭若指掌、閉目能詳,故以一見之下,心頭齊自震驚連連,迷霧層層,邱玉秋究竟是何許人也? 這等功力,這種造詣,怎會名不見經傳?別說自己兄弟愧歎弗如,就是連莊主本人,恐怕也勉強得很,而對方只是一個年僅弱冠的少年人。 哈!說起曹操,曹操就到。就在這個時候,門口監獄中的一個警衛匆匆跑了進來,氣喘如牛的說:「報告總護院,莊門外面來了一個年輕人……」那個警衛喘息了一下繼續說:「他……他自稱是麥小雲,說是要找『福壽堂』中的龔供奉。」 「麥小雲!」「四大金剛」心中又是一震,他們兄弟彼此互望了一眼,「鐵琶金剛」站了起來繼續說:「是一個還是兩個?」 他的臉色顯得凝重得很,其他的人,除了邱玉秋本就站著尚未坐下,另外三個金剛和尤建庭也相繼站起來了。 「一個。」 「穿白色的衣衫還是藍色的衣衫?」他們還是分不清兩個麥小雲的面貌,只有以衣衫的色澤來鑒別來人是誰了。其實,這是人的習性,一個兩個倒是要問,衣衫的顏色大可不必分了,因為,兩個麥小雲非但是面貌相同,而他們的功力也是在伯仲之間呢!豈不是多此一舉嗎? 「穿藍色的衣衫。」 「麥小雲真不知天高地厚,他敢指名要找龔叔爺,那就請龔叔爺出去將他長留在此地不就沒有事了?」邱玉秋也照著石子材的口吻,叫龔天佑為龔叔爺。 尤建庭接口說:「奈何龔供奉如今不在莊中。」 他是靠口吃飯,以故他的話多。 「龔叔爺去了何處?」 「不知道。」尤建庭說:「自在沈家莊那邊出了事故之後,三位供奉俱都隨著失去了蹤影。」 「邱公子請原諒敝兄弟失禮。」「鐵琶金剛」三人說:「走!我們出去會會他。」 「邱兄!你不是也想鬥鬥麥小雲嗎?」尤建庭靠心計吃飯,以故他的點子也是很多。 「對呀!小弟也正擬鬥鬥他呢!」 「好!那我們一起出去,在下也想見識見識邱兄你的神威。」這當然也是尤建庭所說的話。 大敵當前,「鐵琶金剛」當然要慎重其事,他提高了聲音,抬頭朝站在門門當班的兩個莊丁說:「你們進去,招呼幾個同伴,將我們兄弟的兵刃給抬出來。」「四大金剛」不像尤建庭,他們都沒有架子,對待莊丁下人一視同仁,猶若弟兄,而莊丁下人們對他們兄弟卻更是衷心景仰、尊敬萬分! 「是。」兩個莊丁同聲應了一聲,同時轉身—躬,又一起向後頭走了進去。 過了一會,兩個人抬著一柄鐵琵琶,兩個人扛著一支風火輪,一個人背著一根尉遲鞭,一個人肩著一條鏈子槍出來了,腳步顯得艱辛、踉蹌而又蹣跚! 他們一行人先後的步出了客廳,經過了廣場,走出了欄柵木門,「四大金剛」舉目一望,外而果然站著一個年輕人,他身穿藍衫,果然就是麥小雲。麥小雲卻首先開口說:「怎麼不見龔天佑呢?莫非他畏事不敢出來?」 這話說得雖然並不苛薄,但卻堅硬得很,有挑的口氣,有激的意味! 「鐵琵金剛」乃是鐵漢一個,他昂然的說:「麥小雲,你也不要太過自負,龔供奉目前不在莊中,而不是不敢出來,你想找事,由我們兄弟四人接著也是一樣!」 「那不一樣。」麥小雲淡淡的說:「龔天佑與我有仇,我找他為的要了斷私人恩怨,同你們卻毫不相干。」 邱玉秋踏上一步說:「你同龔叔爺有仇,奈何他因事不在莊中,而本公子和你也是有仇,我們二人不妨就在此比劃比劃。」 「閣下何人?」麥小雲疑惑的說:「在下從未見過閣下,我們又何來之仇?」 「在下邱玉秋,系石家莊石子材的朋友。」邱玉秋冷冷的說:「不錯,我們彼此並未見過。但是,你同石子材有仇,怎麼樣?出手吧!」 這算是理由嗎?應該說是,也應該說不是,那要看人與人雙方的交往、人與人彼此的情意,來衡量、來互認! 麥小雲聽了不禁啞然失笑了,他微微笑著說:「那更不一樣了。在下不善逞強,當然也不作無渭的爭端。」 「你怕事了?」 「我是來找龔天佑的,既能他不在莊內,那我下次再來好了。」 「龔叔爺不在,這筆賬你何如記在我邱某人的頭上?」 「人不同,理就不直,理不直,氣勢也就壯不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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