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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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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進院裡種的是花樹,數百盆盛開的菊花,散發出陣陣芳香。院子盡處聳立著一座大殿,殿門外分掛著兩盞垂蘇宮燈,殿裡面高燒四隻兒臂粗細的紅燭,火光熊熊,照得十分明亮。供案上玉鼎中香煙嬝嬝,供奉的神像,卻被那緊閉的黃緞神幔遮住。 陶玉從屋面繞到大殿後邊。大殿後又是一片綿連的房屋,遙見這第二重殿內燭火輝煌,規模似乎比第一重殿更大。 陶玉繞屋蛇行,單走暗處,又到了第二重大殿後面。再往後看,景物已大不相同,二重大殿後,卻是一片風景秀麗的庭院,假山花樹,小溪潺潺,房舍疏落,都依著山勢築成。 陶玉從觀門闖過二重大殿,直入後園,連一個當值的弟子也未看見,這樣一座宏大的道觀,靜蕩蕩的,好像無人居住一般,這就使他更覺著高深莫測。 驀地裡,一聲清叱自假山後面傳出,接著兩條人影一先一後飛出來,陶玉看那兩人身法均甚快捷,趕忙隱入暗處,他不過剛把身子藏好,兩條人影已電奔而到。 同時一陣窗門聲響,眨眼間湧現出十四個道人。 這時,前面那奔逃之人,已到陶玉三四丈處,四個道裝仗劍的人,列隊截住了那人去路。 那人全身黑衣黑紗蒙面,身體嬌小,靈快無比。四個道人一字橫排,同時出劍攔擊,陶玉隱身觀戰,看四個道人劍招都很迅快,只見銀芒閃動,一齊攻到。 那知黑衣人出手更是奇快無倫,嬌叱聲中,一道白光自手中飛出,只聞鏘鏘幾聲交鳴,四柄劍全吃他一招擋開,而且還把首當其衝道人的長劍震飛出手,四個道人也被他逼退了兩步。 但這一擋之勢,那緊追之人,已到身後,寶劍疾出,指向那黑衣人的背心。 黑衣人反手一招,封開長劍,手中兵刃左掃右打,瞬息間連攻三招。 陶玉細看那黑衣人手中兵刃。是一枝兩尺左右的玉簫,這時他突然想起來江湖上傳言的女魔玉簫仙子來。 當前黑衣人除了手中兵刃是玉簫外,而且身體亦很嬌小,一望即知是個女人。 和玉簫仙子動手的,是個中年道姑,羽衣星冠,面貌姣好,手中寶劍迅若游龍,並不在黑衣人之下,兩人轉眼已對拆了十四五招。 突然那道姑急攻兩劍,躍出了圈子,橫劍喝道:「你是不是玉簫仙子?」 黑衣人格格一陣嬌笑,揚了揚手中玉簫答道:「不錯,看你劍法裝束,定是慧真子了?」 這時,崑崙派中弟子,已陸續聞警趕來,陶玉見剛纔在松林和道姑比劍的大漢亦在其中,單他一人是疾服勁裝,其他人都是穿的道袍,有男、有女,不下廿多人,分守四周,把玉簫仙子圍在中間。 那羽衣星冠的道姑正是慧真子。她和一陽子、玉靈子等,離開了祁連山後,就回到崑崙山三清宮來。澄因大師也隨來西域,崑崙三子都很敬重澄因,特替他在金頂峰後,風景絕佳之處,闢了三間靜室,讓他住下。另遣派一個小道童,服侍他生活起居。沈霞琳又經常到後山看他,老和尚本就極愛清靜,那金頂峰後不但幽靜,而山色水光,景美如畫,老和尚有此良好居處,也就很安心地住了下來。 且說慧真子聽說來人是江湖道上聞名喪膽的玉簫仙子後,不禁心頭一震,一面留心戒備,一面又問道:「崑崙派和你素無嫌怨,何以夜入三清宮來窺探?」 玉簫仙子又一陣格格嬌笑,道:「我來你們三清宮原為找一個人,但你不問青紅皂白,就逼我動手,怎麼還能責怪我呢?」 慧真子一想:不錯,果是自己逼她出手。但她不投刺拜山,而在夤夜中,闖進三清宮,也有違武林中的規矩。當下微微一笑,說道:「你既是找人。就該堂堂正正地來訪才對,為什麼深夜闖了進來?」 玉簫仙子笑道:「我怕堂堂正正來找他,他躲起來不見我,所以才夜中進來找他。」 慧真子聽得一怔神,暗想道:除了大師兄這幾十年中的行動,我不盡知道以外,崑崙派再也和她攀不上一點關係。她要找人,究竟是找誰呢? 要知玉簫仙子在江湖上是極負盛名的人物,能和她牽纏關係的人,決非普通無名之輩,這就使慧真子想到了大師兄一陽子的身上,他們師兄妹分手了三十多年沒見過面,三十餘年歲月,不能算短;這中間可以發生很多事情── 想到這裡,慧真子不覺臉色大變,冷笑一聲,問道:「你要找什麼人?非得夜裡見他不可?」 玉簫仙子笑道:「你們崑崙三子門下,可有一位名叫楊夢寰的嗎?我跋涉萬里,遠來西域,專門為找他──」 話未說完,驀聞身後宏亮的聲音接道:「不錯,崑崙門下有一名叫楊夢寰的弟子,你找他有什麼事?告訴我也是一樣。」 玉簫仙子轉臉望去,只見二丈外站著一個道袍長髯的人,背插寶劍,正是玄都觀主一陽子。她和一陽子有過一面之緣,當下一聲嬌笑,道:「玄都觀主別來無恙,你幾時回到三清宮來啦?」 一陽子冷冷答道:「三清宮是貧道出身之處,難道我不能回來嗎?」 玉簫仙子性格本極自傲,但此刻她竟變得十分溫和,微微一笑道:「我只是找他問幾句話,並沒什麼大事,不知能否容我一見?」 說著話,兩道眼神卻借機向四周尋望。 一陽子素知玉簫仙子狂傲不馴,是江湖上著名難惹的女魔頭。他想:剛纔對她言詞極是難聽,定會招惹起她的怒火,那知玉簫仙子卻一反常態毫不動氣,這確實大出意料之外,沉思一陣,答道:「你找他到底為什麼?先告訴我。如果他確有不對之處,我定重予責罰就是。」 玉簫仙子聽完話,知他誤會了自己心意,但又不能當真把心中所想之事,說了出來,就是想編個謊言,一時也難想得出來,不覺呆在那兒,答不上話。 慧真子究竟是女人,女人家心思較為細緻,看玉簫仙子發獃神情,心中突然一動,暗自忖道:看她模樣,似是非為尋仇而來,只是一時間,難以推想出個原因。 當下長劍一揮,圍在四周的崑崙門下弟子,紛紛收了兵刃散去,全場中只餘下了一陽子和慧真子兩人,一左一右的把玉簫仙子夾在中間。 慧真子收了寶劍,走近玉簫仙子,合掌一禮,笑道:「難得芳駕光臨,寒山生輝不少,剛纔開罪之處,尚乞大量海函。夜深露重,請入茅舍,讓我們一盡地主之誼。」 玉簫仙子趕忙還了一禮,道:「深夜中不速造訪,內心已感不安,怎麼好再打擾兩位呢?」 慧真子笑道:「我久已聞大名,仰慕萬分,今宵能得會晤,正慰半生渴望,只恐寒山深夜,無美物以待佳賓。」說完,合掌肅容。 玉簫仙子略作沉思,即隨慧真子向假山後面走去,一陽子默然走在最後,心中疑竇重重,他百思不解這縱橫江湖的女魔頭,為什麼要找夢寰? 轉過了假山有一角,翠竹環繞著兩座房舍。慧真子搶幾步到了一座較大房子門邊,打開垂簾,把玉簫仙子、一陽子讓入房中。 這座房子,正是慧真子住的地方,中間客廳裡木几竹椅,打掃得纖塵不染,一隻松油大燭,高燃在屋角特製的竹架上。慧真子剛讓兩人落了座,垂簾起處,走進來一個妙齡道姑,手托茶盤,臉含微笑,先送給玉簫仙子一杯茶後,又依序托茶盤送給了師伯師父,然後垂手侍立在慧真子的身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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