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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兩個道人點點頭,一個又隱入了暗影之中,一個卻帶著白天平走入了一間靜室中去。這靜室分內外兩間,外間坐著四個年輕的執劍道人,裡間一張雲床上盤坐著一位黑髯垂胸,面如滿月的青袍道人。旁側一張木桌上,高燃著一隻松油火燭。那帶路道人對雲榻一欠身,道:「丐幫中有人求見。」

  長髯道人睜開了失神的雙目,打量了白天平一眼,道:「貧道沒有見過你吧?」

  白天平道:「是的,在下剛剛入山不久。」

  長髯道人道:「貧道就是聞鐘,你見我有什麼事?」

  白天平四顧一眼,欲言又止。聞鐘道長道:「你有話儘管請說,這屋中人,都是貧道的心腹弟子。」

  白天平心中暗道:我如說明身份,又得化費一大番唇舌解釋,倒不如就這樣冒充下去,日後再對他解說不遲。心中念轉,口中說道:「敝幫主中了暗算……」

  聞鐘道長長長嘆一口氣,接道:「我知道。」

  白天平道:「掌門人可也中了暗算嗎?」

  聞鐘道長道:「和貴幫主一樣,受了毒害。」

  白天平暗道:「武當以內功馳譽天下,這道長既是武當掌門人,內功修為自極精深,不知何故不以內功把毒性暫逼一處,先對付門中叛逆之徒,再設法療治毒傷?」

  當下說道:「道長內功精深……」

  聞鐘接道:「我試過,這是一種根特殊的毒,很快侵入內腑,已然無法運氣遇集一處了。」

  白天平道:「貴門中的叛徒,道長是否知曉?」

  聞鐘道:「我知道,他是本門中的一位長老,叫作鐵劍道長。」

  白天平道:「道長既然早已明白了,為何不下令對付他?」

  聞鐘道:「這座院落已被他們封鎖,我這幾個心腹弟子,人微言輕,講了別人也是不信。」

  白天平道:「道長何不請出掌門信物,要弟子代你傳令?」

  聞鐘嘆口氣,道:「如有信物,我早就要他們代傳令諭,怎會坐以待斃。」

  白天平道:「貴門令符呢?」

  聞鐘道:「被鐵劍拿走了。」

  白天平道:「貴門中人已和外人搭上了線,聽說近日之中,就要對貴門展開大不利的舉動。」

  聞鐘嘆口氣,道:「想不到他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白天平道:「他們很可能就要行動,如不早謀對策,只怕來不及了。」

  聞鐘道:「申幫主的傷勢如何?」

  白天平道:「本來很重,但服過鐵劍道長一粒丹丸之後,立刻精神大好……」

  語聲一頓,接道:「貴門之中,只有鐵劍道長一人背叛,掌門人何不召集別的長老,要他們除魔衛道,以維護武當門戶。」

  聞鐘道:「他們曾經試圖向外衝過,但每次都難如願,外面四人,雖然仗劍而坐,實則他們都受了很重的內傷,能不能保住性命,還很難預料,我有十二名護法弟子,現在只有兩名可以行動,但他們也受了傷,只不過傷勢輕些罷了,唉!老實說,他們為我護駕,也只是擺擺樣子,實已無法當人一擊了。」

  白天平道:「原來如此……」

  略一沉吟,道:「在下願為效勞,只是不知如何下手,還望掌門人指點才好。」

  聞鐘道長輕輕嘆息一聲,道:「成功的機會不大,鐵劍是一位很富心機的人,如若他沒有完善的佈置,不會對我下手。」

  白天平道:「掌門人說得不錯,但你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就算是要冒一點危險,也必須得冒。」

  聞鐘道長沉吟了一陣,道:「你在丐幫中,是什麼身份?」

  白天平道:「掌藥弟子。」

  聞鐘嘆口氣,道:「你的機會不大,如是我猜的不錯,你無法突出他們的包圍。」

  白天平心中大急,道:「道長,不論我是否有這份破圍而出的能力,你必得給我試試才行啊!」

  聞鐘神情冷肅地說道:「聽著,丐幫中掌藥弟子,武功很有限,決無法闖過鐵劍的埋伏,現在,你也許還有離山的機會,貧道這裡有錦囊一個,如是貴幫主能夠脫出藥毒的控制,就把這錦囊交付與他,如若他落入了鐵劍的控制之中,你就設法保存好這錦囊,設法尋找到當今江湖中一位奇人,丐仙袁道,也許能使傾覆的武當門戶,重新挽救過來。」

  白天平心中明白,此刻再和他解說什麼,全屬多餘,他決不會相信,暗暗嘆息一聲,未再多言。聞鐘從枕下取過一個錦囊,交付給白天平,道:「這個錦囊,關係武當門戶絕續,日後武當如能因此面重振雄風,你就是武當派中一位大恩主,畢生受武當門的敬重不算,而且還有……」

  白天平一揮手,道:「夠了,掌門人,我如是只為了貪圖日後武當門戶中給我的榮耀,現在我就不會冒險接受錦囊。」

  聞鐘道長雙目盯注在白天平臉上瞧了一陣,嘆道:「丐幫中,果然多忠義之士。」

  白天平收好錦囊,道:「掌門人,要不要我救你出去?」

  聞鐘道長搖搖頭,道:「辦不到。」

  白天平道:「掌門人,你身負一派興亡之責,竟然不肯全力求生……」

  聞鐘接道:「我身中的毒性,明日午時就到了最後的限期,午時一過,必死無疑,縱然能離開此地,也是你一個累贅,你非本門中人,帶著我的屍體,那就更授鐵劍以口實了。」

  白天平心中一動,道:「你是說,外面坐的弟子,都已受了重傷,是嗎?」

  聞鐘道:「不錯。」

  白天平道:「我可以借重他們一件衣服,改扮成貴派中人。」

  聞鐘道:「這是可以,但你要幹什麼?」

  白天平正容說道:「你雖留有錦囊,安排了身後之事,但卻不如你活下去重要,現在,我要盡我的力量救助你。」

  聞鐘道:「可能嗎?」

  白天平神情嚴肅地說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不論成功失敗,我們必須盡到自己的力量。」

  轉身出了內室,選了一個弟子,換了衣服。

  回頭望去,只見聞鐘已離雲榻,行了過來。白天平低聲道:「掌門人,還有能力行動嗎?」

  聞鐘點點頭,道:「可以走動,飛躍奔馳,已然無能為力了。」

  白天平道:「咱們先離開這裡。」

  聞鐘道長原本以殉道精神,準備待毒發而亡,也不能玷污了武當門戶,但白天平一番話,卻激起了他強烈的求生意念,竟然緩步行了出去。白天平望了外面四個弟子一眼,道:「鐵劍道人或是他的爪牙到此,見不到貴掌門人,必會迫問幾位,幾位就說他被一個老道人救去了。」

  四位道人齊聲應道:「但得掌門出脫危險,我等生死,何足掛齒。」

  白天平道:「四位肝膽照人,忠於師門,貴掌門一旦復位,對諸位必有重任。」

  一伏身,背起聞鐘道長,越過了圍牆。他繞著牆外奔行了一陣,又進了三元觀。聞鐘道人心中有些驚訝,但卻沒有多問。這時,三元觀的戒備,並不森嚴,白天平小心行來,竟然未遇上埋伏。

  白天平心中甚感奇怪,但卻沒有多問,但聞鐘道長卻瞧得驚心動魄。就算平常時日,三元觀中,也有著很嚴密的戒備,此刻怎會如此的鬆懈?白天平揹著聞鐘道長,直入大殿。這時,正是三更左右,一片濃雲,掩去了星月,使夜色更為深濃。白天平小心翼翼的行入大殿,仍未見有人現身攔路,放下了聞鐘道長,輕輕咳了兩聲,仍不見有喝問之人。已可確定,這大殿中沒有守護之人。白天平低聲道:「貴觀這三元觀中,一向沒有戒備嗎?」

  聞鐘道:「一向戒備森嚴。」

  白天平道:「那是說,貴觀正在發生大變,無暇兼顧於此?」

  聞鐘道:「大概如此。」

  白天平道:「這大殿之中,什麼地方最安全,不要為人發覺?」

  聞鐘道:「三清神像之後。」

  白天平道:「道長請入神像之後暫時躲起,在下全力替道長尋找解藥,只有找到解藥,治好道長的毒傷,武當也許能重入道長的掌握。」

  聞鐘點點頭,道:「好吧,咱們全力而為。」

  轉身躲入神像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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