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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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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拍活了何玉霜的穴道。何玉霜活動了一下雙臂,道:「我這一生之中,還是第一次被人點了穴道。」 白天平道:「我慚愧了。」 何玉霜道:「慚愧什麼?」 白天平神情恭敬的說道:「如非公主援手,我們沒有機會救出侯老前輩的孫兒女了。」 何玉霜啊了一聲,道:「你今年幾歲了?」 忽然間把話題扯到了這上面,只聽得白天平為之一呆,道:「十八歲了。」 何玉霜笑道:「我比你大三歲。」 白天平哦了一聲,不知如何接口。 何玉霜道:「我一生中最大的一個憾事,就是沒有兄弟。」 白天平有些明白了,淡淡一笑,道:「很可惜,咱們如非互相敵對,倒可認你作個姊姊。」 何玉霜歎道:「我雖然缺少一個兄弟,但並不希望認你作兄弟。」 白天平哦了一聲,道:「為什麼?可是我不夠條件麼?」 何玉霜兩道目光盯注在白天平臉上瞧了一陣,道:「因為咱們是敵對相處,我如認了你這個兄弟,以後,咱們是敵是友呢?」 白天平沉默了,他本想勸勸何玉霜,但他明白何玉霜的身份,就算不是對方主腦人物,但至少是參與機要的重要人物,要想勸她棄暗投明,豈不是緣木求魚。所以,話到口邊,重又嚥了回去。何玉霜也默然不語,她心中明白,白天平是他們這一組合中一位大敵,而且彼此之間,有著不可調和的衝突,自己既不能脫離這個組合,和他合為一處,也無法說服對方,投入自己這個組合之中。 彼此默然相對了一陣,何玉霜突然長嘆一聲,道:「古人有一句話,相見不如不見,我們不該見面的。」 何玉霜絕世容色,白天平亦有心驚的感覺,但形格勢禁,白天平心中也明白,冰炭不同爐,大局分隔,兒女私情,也只能永埋心底了。故作淡然的笑一笑,緩緩說道:「何姑娘,不論咱們日後是一個什麼樣的結局,對姑娘一番相助,在下是感激不盡,但得日後有機緣,有以回報。」 何玉霜黯然一笑,垂下了頭,低聲說道:「你知道,我沒有望你報答。」 白天平道:「我明白,姑娘是為了我。」 何玉霜道:「這就夠了,我們這一生,也許永沒有常相廝守的機會,至少我們應該彼此逃避一些。」 白天平星目中神光一閃,道:「姑娘的意思是……」 何玉霜道:「有時間,我避開你,但有時間,你也該避開我,對嗎?」 白天平心中一動,道:「姑娘你……」 何玉霜搖搖頭,道:「別逼我說出什麼,天平,我已經犯了規戒,一旦他們查出了我是有意讓你擒住,那是非死不可的大罪。」 白天平呆了一呆,道:「以公主的身份,難道也不能自保嗎?」 何玉霜看到白天平臉上的關懷驚奇之容,心中甚是歡愉,嫣然一笑,道:「你很關心我的生死。」 白天平道:「是的,我覺得你應該有能自保。」 何玉霜笑道:「別太擔心,我自有狡辯之法,唯一的希望,日後,我們別再面瓶面地碰上。」 白天平沉吟了一陣,笑道:「何姑娘,冤家路窄,咱們碰頭的機會很多。」 何玉霜臉上是一股凄迷的神情,緩緩說道:「我只是希望別碰上,但我知道我們碰上的機會很多……」 幽幽一笑,又接道:「碰上了再說吧!希望再碰上時,你能讓我一步。」 白天平突然正容說道:「何姑娘,事實上,我的武功,比你差上一籌,不用我讓你,再碰上,勝敗之分,已然很明顯了,只是我想不明白,以姑娘的才貌,為什麼會和武家堡中那些兇神惡煞,同流合污呢?」 何玉霜眨動了一下圓圓的大眼睛,笑道:「說完了嗎?」 白天平搖搖頭,道:「沒有了。」 何玉霜道:「那就再說下去,我從來沒有機會,聽人說這些義正詞嚴的大道理。」 白天平皺皺眉頭,道:「姑娘很美,但魔女與天使,外形上都一樣的動人……」 何玉霜接道:「我是魔女還是天使?」 白天平心中暗道:師父傳我武功,也傳了我合縱連橫之術,如能說服她倒戈相向,那是最好不過,至不濟,也要她心中留下個是非觀念。 心中念轉,嘆口氣,道:「你要我說實話呢?還是謊言?」 何玉霜嗯了一聲,道:「我自己會分辨,如是一定要我選,我倒希望聽謊言。」 針鋒相對,機心各逞,白天平知道遇上勁敵,不論是辯才智略,武功心機,何玉霜似乎都不在他之下。但他仍然忍不住,笑道:「為什麼?」 何玉霜理一理鬢邊散髮,柔媚一笑,道:「因為謊言最美麗。」 只是片刻間,白天平由她表情上,發現兩個不同的極端,似乎是任何時刻,她都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喜、怒、哀、樂,隨心所欲。淡淡一笑,白天平緩緩說道:「最毒的蛇,顏色也最美麗,但你卻也有良善的一面,在下的看法,姑娘是魔女和天使混合的化身。」 不以為忤,何玉霜輕笑道:「很中肯的評論,因為我救了侯瑜的一對孫兒女,但我又擇惡固執,不肯答應你棄暗投明,是嗎?」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姑娘你可想從我身上找到什麼?」 何玉霜道:「我已經沒有了信心,有生以來,我從沒有這樣的失敗過!」 白天平道:「你學過懾心術?」 何玉霜道:「那要神志集中,才能施展,但我一直施展不出來。」 白天平道:「沒有試試嗎?」 何玉霜道:「很想試試,但沒有機會,卻是勉強不得。」 白天平道:「原來姑娘要被在下擒住,只是別有用心。」 何玉霜道:「所以,你一點也不用感激我。」 白天平嘆口氣,欲言又止。兩個人相對而坐,都未再說話。但兩人的心中,卻是波翻浪湧,矛盾萬分。卻又盡力的克制著自己,把自己裝作的十分平靜。忽然間,室外傳進來了侯瑜的聲音,道:「白少俠,他們送人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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