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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靜涵和石灼也正拼到生死關頭,石灼軟鞭著著搶攻,靜涵長劍只有招架之力。

  再說司徒霜和杜月娟,兩個人由側面進了三元觀,觀內房舍毗連,一片沉寂,除數十丈外一座高大殿內隱隱透射出燈光之外,別處再無燈火。

  倆人加緊腳步向那燈光所在趕去,一路上越屋而過,也不見有人攔截,不大工夫,已近那重大殿,殿內畫梁雕棟,莊嚴異常,正中供奉著三尊高大神像。

  杜月娟藝高膽大,也不管大殿是否有人防守,就飄身落入殿內,司徒霜緊隨躍下。

  兩個人邁著輕盈碎步,走近神案,臉上神色自若,微帶笑意,好像進香的客人一樣。

  杜月娟走近神案,抬頭看著老子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神像,笑道:「既入道觀,見神像總該一拜。」說畢,盈盈跪下,司徒霜看杜月娟真的拜了下去,也跟著跪倒,倆人拜罷,尚未起身,猛聽黃緞神幔後面,當的一聲鐘響,靜夜裡,其聲愈覺清脆,發人深省。

  杜月娟、司徒霜不約而同一躍而起,抬頭看,神案上兩支大紅燭火焰融融,照得滿殿通明,卻不見有人,杜月娟略一怔神,望著那黃緞神幔說道:「什麼人?請快出來,神幔後面豈是藏身的地方嗎?」

  只見黃緞神幔慢慢掀開,裡面走出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穿一身深藍色的短服勁裝,腰裡圍著一條類似軟鞭的兵刃。

  杜月娟看那孩子長得清秀,甚討人愛,微笑問道:「你這孩子是誰?半夜裡跑到神幔後面藏著幹什麼?」

  那孩子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打量了倆人一陣,看到司徒霜時,略一動容,答道:「我從小就在這裡長大,你們喧賓奪主,反倒問起我來了。我問你們,兩個女人半夜裡跑到這裡做什麼呢?」

  這幾句話如果出於一個大人之口,杜月娟恐怕早已下辣手,但從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口中說出來,情勢自又不同,杜月娟看他答得聰明,隨口笑道:「我們是來找人的呀!你叫什麼名字?是不是武當派的門下?」

  孩子一聽,說是找人,想了一下,答道:「你們是不是找我秋哥哥,羅雁秋?」

  杜月娟聽得心裡一跳,暗想:這孩子真有點怪道,他怎麼會知道呢?只得點點頭,又問道:「你是他的兄弟?」

  孩子搖搖頭道:「我叫嚴燕兒,我師兄是他結盟大哥,我也算是他的兄弟,你們是不是雪山派的賊人?」

  這幾句話,說得社月娟臉上湧現怒容,答道:「你這小孩子,怎麼可以出口傷人。」

  嚴燕兒答道:「如果你們不是找我秋哥哥來,我早就罵你們了,哪裡還會對你們這樣客氣?」

  杜月娟氣得臉上變了顏色,本來她只要一施辣手,嚴燕兒不死也得重傷,可是,這時她心中急於要見雁秋,又看嚴燕兒是個十幾歲孩子,竟動了惻隱之心,不忍把他斃命掌下。

  大凡一個人動了情,難免受烏及屋,杜月娟一見雁秋就被牽動情懷。她對羅雁秋倒不一定就動邪念,卻無法排除日夜繞緒心頭的懷念。

  雪山派實力如何?杜月娟自是瞭若指掌,在她想要救羅雁秋的性命,就只有把雁秋拉入雪山派中。

  所以,她不惜千里追蹤,趕到武當山來。嚴燕兒幾句話,雖激得她怒形於色,但她還是忍了下去,沒有發作,強笑道:「好吧!不管我們是不是雪山派中的人,你去找羅雁秋來,我有話對他說。」

  嚴燕兒心裡暗覺奇怪,怎麼雪山派人,好像和羅雁秋都有了很深的交情一樣,昨夜那紅衣女子送來了四粒雪蓮子,今天,又和這一位玄裝女人,一同來找他。

  他心中猜測不透,不由多看了倆人幾眼,慢條斯理地答道:「你門不能再往裡面闖,我去找他出來和你們講話。」

  杜月娟笑應一聲,嚴燕兒才慢慢地出了殿門,向後面走去。

  這座三清殿原有張慧龍另一個弟子靜月主持,今夜,又有歐陽鶴奉命協助,倆人隱在大殿屋脊上面,杜月娟、司徒霜入殿后的一切行動,都被倆人看在眼裡。

  不過他們卻不知道嚴燕兒什麼時候隱入了神幔之中,嚴燕兒走了以後,倆人都取出暗器扣在手中,只要杜月娟和司徒霜有什麼舉動,立時打出阻止。

  出於意外,嚴燕兒離開了三清殿后,兩個人都對著神像靜立,神案上兩支高大紅燭融融,照著兩個美麗窈窕的身體,看她們粉臉上神態表情變化不定,似乎都在想什麼心事,又似對著神像祈禱。

  看得靜月和歐陽鶴,心中覺著奇怪,猜不透這兩個女人在搗什麼鬼?

  一陣夜風飄傳來純陽殿叱喝和兵刃交擊的聲音,想那裡打的正烈,三清殿中也站著兩個敵方高手,卻是異常寂靜。

  突然一個閃電般的回憶,掠過歐陽鶴的腦際,對神像癡立的那紅衣少女,不正是巴東寒夜墓地中,羅雁秋力戰李英白時所遇的司徒霜嗎?

  難道她和五弟匆匆一面,真的就動了愛慕之心嗎?

  可是,那身著玄衣的女人,又是誰呢?

  如果說司徒霜對雁秋動了愛心,想找他說幾句體己的話,決不會另帶一個女人同來,而且那玄衣少婦,看上去身份似乎還要比紅衣少女高些,入了大殿之後,全由她一人問話。

  聽口風語氣,她似乎也是要找雁秋,難道說,她也認識五弟嗎?

  歐陽鶴越想越覺湖塗,這就屏息凝氣,隱在暗處不動,存心要看明白這中間究竟是鬧的什麼把戲了。

  不大工夫,步履聲響,羅雁秋跟在嚴燕兒身後,踏屋越脊而來。

  倆人一到三清殿,嚴燕兒第一個跳下去,抬頭挺胸先入大殿,羅雁秋背插白霜劍,也跟著躍下屋面,進了殿門。

  杜月娟和司徒霜,一見雁秋,都微含笑意地對他點頭,杜月娟還輕輕喊了聲:「兄弟,你好!」

  一聲兄弟,叫得相當甜脆、悅耳,那聲音歡愉中帶些幽怨。

  羅雁秋星目流轉,先對杜月娟拱手一禮,答道:「師弟給師嫂見禮了……」

  說此,回頭又對司徒霜拱手一笑,道:「想不到和司徒姑娘又會在這裡重逢,羅雁秋失迎芳駕了。」

  紅衣女飛衛,本想裝和雁秋不認識,哪想雁秋毫無城府,先對她行禮招呼。

  這一打招呼,司徒霜勢難再裝聾作傻,其實她一見雁秋,已難自製,又聽他招呼深情款款,不禁心裡一甜,哪還顧到杜月娟守在身側,立時還禮,笑道:「羅相公別來無恙,你還能記得我這苦命女子,司徒霜感激不盡了。」

  說這兒,心裡一酸,苦笑一下,強忍住沒落下眼淚。

  杜月娟看倆人說話神色,心裡暗感奇怪,不覺衝口說道:「怎麼?你們兩個倒先認識了?」

  一句話問得司徒霜臉上變色,一股涼意由脊背直冒上來,她知道杜月娟如告訴諸葛膽她和雁秋相認,不難查出自己在徐州暗救雷振天的一檔事情,談笑書生諸葛膽執法如山,自己雖受掌門師祖寵護,也難逃五刀分屍慘刑,一時間,怔在那兒答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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