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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武鴻釗強忍著痛,回身哈哈一聲大笑,道:「鐵書生名不虛傳,武某人甘心認輸,為友賭命,義薄雲天,三日後武鴻釗仍在此地恭迎大駕,拼著受師門派規制裁,我引你到沉鵝潭去,不過,希望你是單人一劍……」

  肖俊搶前一步,截住了武鴻釗的話,道:「肖某承讓心領盛情,三日時間雖然很短,但我心急如箭,兄台既有心成全,能不能提前兩天。」說著話他棄劍走近武鴻釗的身邊,取出懷中金創藥替人家敷藥裹傷。

  看傷勢深達半寸,鮮血浸濕了一條右臂衣袖,幸而未傷及筋骨。

  粉金剛雖然有點痛的發抖,但他仍然帶著一分微笑,看著肖俊替他敷好藥說道:「你如果真急,那麼改在明夜二更,仍在此地見面,不過,你真到了沉鵝潭,定會使你失望,據我所知,再好的水性,也不敢到沉鵝潭打屍撈人,何況靈水崖境內步步有伏,去倒容易回來難,你要三思而行。」

  肖俊點點頭道:「肖某人也知那地方無疑龍潭虎穴,奈羅雁秋是我結盟的義弟,義重情深,誓同生死,大不了一個死字,肖俊死而無憾,何懼之有。」

  武鴻釗歎口氣道:「好吧!事情就這樣,一言為定,明晚二更天,此地會面。」

  說過話,撿起自已喪門鉤鏈刀轉身施展開提縱身法,帶傷向正中那條道上疾行而去。

  歐陽鶴等武鴻釗走了之後,才急忙跑近肖俊身邊,問道:「大哥,姓武的果然身懷絕技,今天這場苦戰,實令人觸目驚心,他是否答應引你入山。」

  肖俊點點頭道:「今天這一戰,是小兄自從師學藝來最兇狠的一次,我只能說是僥倖勝他,他已答應履行諾言,帶我入山,不過,只限定小兄一人,現在,我們暫回萊陽縣城,找個客棧休息下再說。」

  肖俊說完話,四人一同牽過坐騎,翻身上馬,徑返萊陽城而去。

  第二天,薄暮時候,鐵書生一人一劍,準備赴約入山,歐陽鶴、梁文龍、李福都堅持著和肖俊一塊去,鐵書生極力阻止著說道:「講的是我一個人,自然不能大家都去,好在我只是去看看形勢,探查秋弟是否真遭人家毒手,你們去於事無補,而且,武鴻釗也可以藉口推翻約言連我也不帶。你們不妨先留在這裡等我,假如我在三天之內仍無消息,你們最好不要再去涉險,趕緊回武當去請命師父,看他老人家作何處置。」

  肖俊這樣一說,三人雖然心裡一百二十分的不願意,但卻沒法子提出反對理由,只好暫留客棧裡,鐵書生一人一劍,連馬也未騎,趁暮色晚風,奔行赴約而去。

  鐵書生一人一劍滿懷沉重的心情,暮色中急步如飛,片刻工夫已入荒野。

  鐵書生這時心情極端悲忿,忽然發出一聲長笑,自言自語地道:「雁秋弟陰靈有知,助愚兄一臂之力,讓我能手刃害你的仇人……」

  鐵書生話未落口,身側草叢中突然傳來一聲輕微的歎息,肖俊被這聲實如其來的歎息,驚醒滿懷悲緒,急回頭厲聲喝道:「什麼人?再不現身可不要怪我用暗青子招呼你了。」

  他說完話,草叢中一陣輕響,跳出來一個瘦小的叫化子,一頭蓬亂短髮、赤著一雙黑腳,輕聲接道:「我,肖師兄,這一回我小要飯的算栽到家啦!黑羅漢、玉虎兒,都被人家活擒了過去,我跑的快,算是逃出了天羅地網,滿山上藏藏躲躲,餓了兩夜沒有吃東西。靈水崖六指仙翁白元化名不虛傳,看門童子都會兩手拳腳,今晚我趁了個空兒跑了出來,不想在這裡遇上你。」

  鐵書生趕兩步,走到諸坤身邊問道:「你們到了靈水崖嗎?我五弟是否已真遭人毒手?黑羅漢小師父和玉虎兒倆人都是否受了傷?」

  小乞俠搖搖頭歎口氣,道:「小要飯的自出世以來,第一次弄得這樣狼狽,一步走錯,滿盤皆輸,步步中人埋伏,小和尚和玉兄弟力戰被擒,我諸坤倒不是姑息我這條窮命,我怕你們後來的照樣吃虧。」

  說到此處,他仰面一聲狂笑,又道:「現在,我已覺無話可說,肖師兄,最好請立即回山,小要飯的認命了,黑羅漢、玉虎兒和我一塊進了靈水崖,要死我們得死在一起,事情把我逼到這裡。我不得不走極端,我不信靈水崖上的人都有本領逃出我的七孔黃蜂針簡。」

  小乞俠話落口,人卻反向靈水崖來路撲去。

  肖俊知他再入山已存以死相拼的決心,再倚仗威懾江湖道上的七孔黃蜂針暗器,準備在靈水崖造成一次悲劫。小乞俠這一著,反而使鐵書生極端沉重的心情恢復了鎮靜,高聲喊道:「諸兄弟,饅走一步,聽愚兄一言奉告,如何?」

  小乞俠止步回頭,長笑一聲答道:「你不必再想勸我,縱然是金玉良言,我也聽不下去……」

  鐵書生走近諸坤,含淚說道:「諸兄弟,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還有出乎你意料以外的事情。三寶小師父和玉師弟被擒的消息,我早有所聞,我今夜隻身來此,亦是為赴靈水崖方面一個死的約會。」說著話,他把如何遇上粉金剛武鴻伸,訂約交手,連萬翠蘋、餘棲霞偷走下山的事都說了出來。鐵書生歎口氣繼道:「萬師妹和余姑娘可能先愚兄們趕來此地,目前究竟在何處,全無消息,靈水崖既然早有準備,她們來,自難倖免!羅兄弟是否真死,愚兄這次入山觀察後,自然可以弄個水落石出,白元化和武當派素無怨恨,我想他們決不致把三寶師父和玉師弟立時處死。」

  肖俊又道:「只要人不死,總有辦法能救,你想,假如今晚入山一鬧,不單愚兄無法暗潛入山查看,而且,說不定還會給三寶小師父和玉師弟招致殺身之禍,愚兄意思,不如你先回萊陽客棧,同歐陽師弟等一起暫住,等我隨武鴻釗暗潛入山查看歸來後,再作計議。」

  諸坤沉吟一陣,才答道:「你不怕人家引你入伏?」

  肖俊搖搖頭答道:「我看武鴻釗也是一條血性漢子,大概他還不致於做出這種奸猾的小人勾當。目前很難預言他是否沒有詭計,但這比你捨命一拼的打算要高一著。」

  小乞俠點點頭道:「好吧!我不能義氣用事,破壞你全盤計畫,小要飯的決心在萊陽等你三天,三天后你不回去,我可要再入靈水崖拼他個同歸於盡。」

  鐵書生沉著聲答道:「三天后,我不回去,事情當然是發生了意外變故,不過,我不同意你這種寧為玉碎的打算,七孔黃蜂針固然可使白家子弟送命不少,但同樣也害了你和黑羅漢、玉虎兒的性命,也許你這樣一做,我們這次來的人,恐怕全難活著退出山東。」

  鐵書生繼道:「假如羅雁秋真死在靈水崖上,白元化就算預付了滅門慘禍,羅雁秋恩師悟玄子,是隱跡風塵的當代奇人,東海三俠名震環宇,三個人目前只有他這一個弟子,師徒情何異父子,他們涵養就算到了無嗔無念的境界,也不能說眼看愛徒慘遭橫死而不聞不問。」

  鐵書生又道:「還有東海學劍的淩雪紅,絕代紅粉奇女子,柳師叔一生從不服人,我看到了他那次也佩服個五體投地,白元化縱然一身本領,但決無法抗拒這幾位仙俠奇傑,靈水崖免不了一場血雨腥風,所以,我希望你能暫息心頭悲忿怒火,免得弄巧成拙。」

  小乞俠聽完話後,微微冷笑一下,答道:「肖俊兄,你這番話的含意我小要飯的完全明白,你是準備弄清楚羅小俠生死真相之後,先讓歐陽鶴和梁文龍離開此地回山,你肖師兄卻準備在靈水崖全義死戰。自然,你這辦法比我小要飯的高明,既無制勝把握,犯不著大家同歸於盡,能走一個是一個,不過,話要說明白,小要飯的已有必死之志,羅雁秋雖不是我結義兄弟,但人家有恩於我,再說黑羅漢、玉虎兒和我一起進了嶗山,在道義上,我不能丟下他們,一個人獨自逃走。」

  小乞俠又道:「這樣吧!三天后你如仍不見返回萊陽客棧,我打發歐陽巴和梁兄弟等先回武當山求援,至於我小要飯的,這次已認定了窮命,我要仗七孔黃蜂針,拼他們一個算一個,你要再想阻止我,那咱們只有絕交斷義,各奔前程。」

  小乞俠幾句話說破了肖俊心事,他深知諸坤性格,再勸他難免要鬧翻,只好苦笑一下道:「好吧!就這麼辦,不過,在三天之內你不許輕舉妄動,也許,這三天內事情另有轉機。」

  小乞俠點頭應道:「這個,你只管放心,小要飯的誤不了事,我們如果都不死,後會在即,恕我不送你啦!」說過話,他轉身撲萊陽而去。

  肖俊凝目佇立望著小乞俠如飛背影,說不出此時心情是痛是恨,他舉手高喊:「諸兄弟,他們住在萊陽東關金升客棧裡。」

  耳聞小乞俠遙遙回音,隨著應聲,消逝了鐵膽血心的乞俠身影。

  諸坤走後,鐵書生思潮洶湧,百感交集,呆呆地站在那兒,如一座雕刻石像。

  不知道過了有多長的時間,猛然夜風中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驚醒了肖俊沉醉心神。慌忙回頭,見黑夜朗星下飛馳來一匹健馬,馬快得如一陣急起旋風,眨眼已快到肖俊跟前,奇怪的是馬上鞍空蹬閑,竟無人騎。

  鐵書生還找有來得及飛身攔馬。那健馬卻似已看見肖俊,驀然仰首,一聲長嘶,停在肖俊身旁。

  鐵書生細看健馬,周身如墨,四隻白蹄子襯著銀鐙子嵌玉本鞍,馬圍著肖俊身邊,低嘶打轉。

  鐵書生看清楚馬兒,正是五弟羅雁秋的烏雲蓋雪寶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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