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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江湖人粗獰又豪放,他們也是依樣葫蘆,酒到杯幹。

  「二位今日到此,莫非……」

  「喔!不久之前,敝莊主已經返回了石家莊,他雄才大略,亟謀整頓,是以派遣我們兄弟專程前來,聘請二位再次去石家在襄助輔佐……」

  「石鏡濤狼子野心,居心叵測,二位可千萬不要上當受騙呀!」

  屋角裡,突然傳來了一陣語聲,那陣語聲是既低沉而又宏亮!

  孟永昌和祁亞貴聽了陡地一驚,他們同時地回頭,同時地探視,又同時地驚噫出了聲。

  「啊!是你!」

  他是誰?他乃是沈家莊的老四沈逸裕。

  無巧不巧,沈逸裕也剛巧行俠到了此地,又剛巧在這座酒館靠牆之處淺飲低酌。

  他和桐柏雙雄三面相對,但彼此並不認識。

  孟永昌和祁亞貴來者是客,所以二人坐在上位,就這樣、正好背向著他,是以他看見對方而對方卻不知道。

  「不錯,是我。」沈逸裕淡淡地說:「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呀!」

  孟永昌神色肅然地說:「你低毀我們莊主的聲名,誹謗我們莊主的清譽,倒是你的理由安在?居心何在?」

  「我勸人於事先,事防患於未然,實話實說,並無不當。」

  「石蟹」的甲殼比較硬,祁亞貴的火氣比較大,他一聽覆地站了起來,道:「沈逸裕,別以為沈家莊三字能壓得了人,你出來,老子這就動動你,碰碰你,看你到底有多少能耐?」

  他這一站起,孟永昌他們也跟著站起來了。

  桐柏雙雄本來不知道這個人乃是何方神聖?

  直待「沈逸裕」三字一出祁亞貴的口,他們頓時驚心了。

  兄弟二人不由相互的對望一眼,原擬幫同孟永昌的心意也就給平息了下去。

  「我看算了吧!」沈逸裕卻安坐如故說:「人又何必非要當場出醜不可呢?那多丟人!」

  「呸!」祁亞貴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說:「你別以為在沈家莊勝過一場就目中無人,自命不凡,要知道那一次乃是整體作戰,算不了准,有膽就和老子單獨地打上一場!」

  「病蟹」孟永昌乃是五蟹之首,老成持重,城府較深。

  他知道祁亞貴決對不是人家的敵手,即使加上自己,恐怕還是不行。

  但是,為了任務,為了面子,他又能說些什麼?到時候只有協力而為。

  由車輪戰加上突擊,若不成再配以陣式,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應該是能夠自保了。

  孟永昌的心中還打出了一著如意算盤,那就是有個萬一,也沒有什麼關係,因為莫成莫功畢竟是他們的朋友,二人總不會袖手旁觀,見危不救?

  這樣一來,不正構成了同仇敵愾,目的達成?

  可是,事情真會如他所計畫或想像的那般妥善完美嗎?

  應該說是一個未定之效,為商者最精,最嗇,但他們也只打九九,不打加一。

  孟永昌雖然亦曾假定了一個萬一,奈何不夠,尚欠一個,萬一桐柏雙雄果真袖起兩手,他又待如何呢?

  「你既然不自愛惜羽毛,那我也只有勉為其難了、」

  「哼!鹿死誰手,尚難意料,斷羽折翎,安知是我?」祁亞貴冷冷地嗤之以鼻,說:「沈老四,你未免言之過早了,有種的就出來吧!」

  他狂怒故態,扭頭就走!

  孟永昌攻心計,他殷勤地朝桐柏雙雄笑了笑,接著身子一躬,手臂一橫,刻意地說:「莫大俠、莫二俠,走,我們驚陣去。」

  莫成兄弟略一遲疑,終於開口說:「好,孟大俠請。」

  人都走了,沈逸裕焉能再賴著不動?他也站起來了,一手丟下酒資,一手拿起寶劍,遂施施然跟在四個人的後頭。

  酒館的不遠處有一塊空地,」石蟹」祁亞貴早已經拔出了青鋒,擺好了架勢站在中間,孟永昌三個則退在一邊。

  他吐氣揚眉,他凝神作態,一待沈逸裕走到離身前五尺之處,突然地,不聲不吭,撩起寶劍就劈了過去!

  事出倉促,沈逸裕雖然驟未及防,但是,他身手俐落,行動快疾,左足凝趾穩住上身,右腿擰附一個填步,腹收腰回,就這樣,斜斜地避過了對方那犀利的來勢!

  「嗆!」的一聲,沈逸裕手中的龍泉也脫鞘而出,微一抖動,猛遞而出,禮尚往來地立時還之以顏色!

  祁亞貴人高馬大,身用力壯,他的劍術,也已經練到登堂人室的地步,在江湖中算得上是一流的高手。

  有備之下,對方輕易地也傷他不得,並且,展開身形,舞動寶劍,直是威風赫赫,氣勢淩淩!

  沈逸裕當然毫不在意,畢竟沈家莊乃是宇內三莊一幫中之一環;雖然,江湖傳誦,武林排名,亞次於石家莊之後面。

  但現並不代表沈氏四雄的功力不如人家,而乃是對方羅致了不少高手,豢養著大批門上所曲具。

  他只是微微哂了一下,隨意地見招封招,輕鬆地逢式拆式,瀟灑而流利!

  邪亞貴人如猛虎,虎虎生威,挽劍決劍似靈蛇,蛇信亮齒。不住地進撲,連續地攻擊。

  十幾二十招一過,沈逸裕終於性起了,發威了,再這樣下去,誰都以為那只是一隻病得懨懨的瘟貓!

  他的身形像什麼?

  像行雲,似澆水;行雲出岫捲曲,流水奔騰激蕩。

  那他的寶劍又像什麼呢?

  像蚊龍,似電光;蛟龍沖霄翻滾,電光穿雲閃爍、見首而不見尾,覷光中而難望影!

  頓時間,猛虎力怯了,靈蛇畏縮了,姑在一旁戒備的孟永昌不由一陣思維,一陣沉吟,然後,他作成了一個決定,那就是摒絕車輪之戰!

  因為,「病蟹」之與「石蟹」,正如石家莊之與沈家莊,他們只是差在不同的年歲,他們只是差在進莊的先後。

  至於彼此的功力嘛!哈!半斤八兩,錙銖齊量,恐怕誰也贏不過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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