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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第一次在客店相遇,還是馮京當馬涼,對方認錯了人。

  第二次則在花燭之日,喜宴之上,彼此地笑了一笑,點一點頭,如此而已。

  現今竟會不嫌冒昧、趨府造訪,井仃還帶了二個人去,這對個性含蓄謙讓的麥無銘來說,實在算是奇跡。

  所以,古人說:「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

  此話誠然!

  「請!」

  「麥小俠請。」

  「那在下就帶路了。」

  其實,麥無銘並沒有來過,而且對黃山並不熟悉,只不過聽乃兄曾經談起,他這麼說乃是客氣的話。

  他們魚貫地步上山道而去。

  經過了一處冒著煙霧的溫泉,這個溫泉與青松、怪石、雲海,被人們合稱為「黃山四絕」!

  又踱過了紫雲峰下的桃花溪,不遠處有一個山谷出現了。

  三個人走到穀口,見峭壁下面樹有一方石碑,上書「黃石山莊」四個大字。

  略一佇足,互望一眼,又啟步邁了進去。

  走不到尋丈之處,前面有一個年輕漢子出來了。

  是攔阻?是迎接?

  大概是攔阻大過於迎接。

  因為,山場荒僻,來此造訪的親友不多,來此遨遊的旅客也不多,但兩相比較,旅客還是多過親友。

  果然,那個年輕漢子開口了:「三位,這裡是私人居處……」

  「哦!」麥無銘立即接口地說:「在下姓麥,路過此地,與貴莊丁懷德和薑致遠是朋友,特來拜訪。」

  「啊!」那個年輕漢子兩隻眼睛瞪得好人好大,他盯著麥無銘一瞬不瞬,驚喜地說:「麥少俠,你是麥少俠!」

  「不敢,兄台抬舉了。」

  「二位請隨我來。」

  年輕漢子身子一轉,雀躍加上箭步,立即向裡廂走去。

  應該說是跳去。

  山坳不小,有樹有花!

  花在松針上面沾著,花在枯枝上面疊著,那是雪花。

  路雖細雖小。但還好走,因為剛剛掃過。

  盡頭處,有一徘房屋並列著。

  不豪華,很樸實,有的屋頂上蓋著瓦片,有的則覆蓋著稻草或是蘆葦,名正言順典型的「山居」。

  距離屋舍約三丈之處,年輕漢子就大聲地嚷嚷了:「有客人來嘍!有客人來訪了,是麥少俠……」

  這「麥少俠」三字的餘音尚在空氣中振動,纏繞時。

  正中一間的草堂中立即撞出了二個人來,他們正是丁懷德和薑致遠。

  「啊!麥少俠……」

  二個人的四道目光殊途同歸。並在一起,全部落在麥無銘的臉龐上,衣衫上。

  孿生兄弟,實在難分,但這次可不能再鬧笑話了,過了一會,丁懷德說:「你是『玉龍』?」

  「小弟麥無銘。」

  「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丁懷德笑意盎然地說:「哦!神仙眷屬,邀游山川……咦!尊夫人呢?」

  麥無銘生硬地笑笑:「她沒有出來!」

  「啊!」這實在出乎丁懷德的意料之外。

  不過,他是聰明人,一聽就知道必有重大的爭情發生了。

  不然的話,自己兄弟才喝罷了喜酒,到家不久,對方怎會腳前腳後地跟了出來?

  「請,裡面請,我們到裡面再談。」

  這間草堂建得倒還寬敞,正中擺著神桌,兩面都排有太師椅,窗清幾淨,光線明亮、四個人分賓主坐了下來。

  麥無銘一坐即起,他說:「在下先為各位介紹,這位是丁少莊主,這位是姜少莊主,這位是郭壯士,這位是郭姑娘。」

  大家都站了起來,丁懷德和郭克民在寒暄,薑致遠和郭筱文二個人的目光一經接觸,就緊緊的粘在一起,因為,他們都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丁懷德發現了,為免得遭人譏笑乃師弟失敬、失態和失禮起見,他立即刻意地,加重語氣地說。「哈!各位請坐,請坐。」

  薑致遠靦腆地笑笑,郭筱文臉紅地垂下了頭,二個人才算結束了以往從未有過的情形和場面。

  真的結束了麼?

  未必,這種情形,這種場面,那只是開始,嗣後會更頻繁,更熾熱地繼續地下去呢!

  郭克民坦誠地敘述他的出身來歷,說:「在下郭克民,原是萬里船幫永關總舵中的一分子,小女也是,我職稱爐主,她掌的是朱雀殿。」

  「哦!貴總舵近年來的作風、經營方針也改變了很多,已經被外界所稱道,所尊重了。」

  「不錯,一是萬壇好久沒有苛求的指令下來,二是人們畏之若虎的外堂堂主……」郭克民回眼瞥了麥無銘一眼,又繼續地說:「在一天夜裡為追狐狸而失蹤。」

  「那郭壯士……」

  郭克民知道對方未竟的下文,他繼續地說:「數日前外堂堂主百天成又回到了永關總舵,並被同來的萬壇護法委之為總航主。」

  「原來如此。」丁懷德聽了心中一動,他轉向麥無銘說:「那麥少俠這次回來可與萬里船幫有關?」

  「是的,頗有關聯。」

  「能否見告?」丁懷德有莫大的好奇與興趣。

  麥無銘思維一下說:「可以,不過郭姑娘手上負傷,最好先為她敷藥。」

  「啊!郭姑娘受了傷?恕在下不知。」丁懷德立時招呼正在草堂裡忙進忙出的那個年輕漢子說:「小豪,快進去請你師姐出來。」

  「是。」

  年輕漢子進去了,他姓周,名東豪,是丁懷德他們的小師弟。

  這裡簡僕,這裡清淡,是以沒有莊丁,也沒有下人,一切雜物,皆落在小師弟的肩上,山莊百種,同金陵的金氏山莊卻差之天壤!

  未幾,一個老人出來了,這個人說他老,實在有點殘忍,有點刻薄,人過分了,看樣子只有五十出頭,「耳傾」之年,「知命」之歲,鬚髮未白,眼睛來花,腳步也健朗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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