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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又是一聲刀劍互碰的聲音迴響四周。

  「等一等。」另有一個低沉的語音接口說:「郭爐主,雖然總舵主做得有些過了分,但是,他算一片好意。」

  古人說:「『明水不落外人田』,再說蘇殿主的功力、職位,論起來也是門當戶對呀?」

  「程堂主,除了前任的總舵主,你是幫中最明理的一位了,其他不便多說,但婚姻大事,關係小女一生幸福,她本人既不點頭,那我這做老子的也就無法可想了。」

  「事情既然如此,本座當竭力向總舵主疏說,郭爐主,你還是跟本座回去吧!」

  萬里船幫中有程堂主、郭爐主的,那他們該是永關總舵裡的人了。

  不錯,正是他們!

  郭克民搖搖頭說:「多謝程堂主的好意,但是,好馬不吃回頭草,我郭某人既然已經出來了,就沒有再回去的打算。」

  「這樣豈不為難了本座?」

  「迫不得已,也只有請程堂主原諒了。」郭克民說得坦然,說得歉疚。

  「本座若是原諒了你,勢必要放過了你,那我則違了幫規,犯了罪刑,你說是麼?」

  「話是個錯可是……」

  「何必跟他這麼囉嗦。」謝貫基不耐地說:「拿回去也就是了。」

  他腳下一動,舉起長刀就砍了過去。

  「姑娘與你拼了!」站在一側的郭筱文粉面一寒,銀牙一咬,舞起雙刀沖上前去,她使的乃是柳葉雙刀。

  程計生適時地說:「郭爐主,職責攸關,恕本座也不得不出手了。」他長劍一出,斜斜地來了出去。

  郭克民不再說話,他實在也無話可說,對方可說已經盡到了人情道義,由於立場關係,只有各走其極,回劍抵擋了。

  就這樣,四人分成二對,在大路旁的坡地上打了起來。

  也許是程計生為念數年相處之誼,他未使上全力,二個人就打得你來我往,有聲有色,不然的話,恐怕是出不了二十招,郭克民就得血流屍橫了。

  另一邊則完全不同了,謝貫基為邀功,他當然施盡奇招,郭筱文為保命,她當然也奮力反擊。

  可是,論體力,一個雄壯如熊,一個嬌弱若羊,氣勢上已經輸了,淪職位,一個足堂堂刑堂之主,一個掌的乃是小小朱雀偏殿,中間相差了好幾級。

  當然,職位的委任,皆以功力為准,因此,二個人打起來太過懸殊了。

  郭筱文的刀又小又薄,謝貫基的刀又寬又厚,二柄刀也抵不上一把刀的重量。

  危機出現了,一個步步進逼,一個節節敗退,一個揮灑自如,一個章法散亂,一個雄風呼嘯,一個香汗淋漓……

  但是,郭筱文咬緊了牙關,竭盡餘力,防禦支撐,這是榮與辱的戰爭,這是生與死的搏鬥,她焉敢掉以輕心?

  奈何,天賦是無法勉強的,功力也是無法僥倖的,曾幾何時,謝貫基一刀蓋了下來,如旗杆倏倒,如電光下擊。

  一陣金鐵交鳴過後,郭筱文虎口進裂,她的雙刀也離手而去了。

  謝貫基一點也沒有憐香惜玉之心,他得勢不讓,嘴角掛著冷笑,右臂加上真力,蓄意要把對方劈在當場。

  郭筱文頓時花容失色,她雙手鮮血斑斑,她二腿顫抖連連,閉上眼睛,只有等待死神的來臨了。

  就在這個時候!

  幾乎是在同時,忽見一條白影在場子內問了一閃,謝貫基的長刀,依樣葫蘆,也飛天而去了。

  事出突然,每個人都為這突然的事故震住了。

  待定過了神,回過了氣,四個人異口同聲地喊了起來。「麥小雲!」

  「不錯,正是區區。」麥無銘懶得解釋,反正他原本也是叫麥小雲。

  兩個人的臉上露出興奮的神色,他們是郭克民和郭筱文。

  另兩個人的臉上則是一片灰黯,何用再說,他們當然是程計生和謝貫基了。

  程計生職掌內堂,此行之主,他開口了:「麥小俠,你這是幹什麼?」

  「強人所難,妄作主張,有失公允。」

  「但他私自出走……」

  郭克民頓時分辯說:「我當時曾經留有書信,不然你們至今尚不知我父女身去何處?」

  「不錯。」程計生說:「但你未經准允,這也不是幫規所許可。」

  麥無銘接口說:「志趣不合,掛印求去,這也算不了什麼過錯……

  程計生也把話截了回去說:「麥小俠,國有國法,幫有幫規,這是本幫的家務事,望你能夠自重,勿予插手。」

  果然,天下幫國,武林門派,或者是家庭中之糾紛,外人均不得干預,是以程計生說得鏗然,說得威儀!

  麥無銘焉有不知這種事情的道理?

  但是,條條大路通京城,此條不走,另走別條,既然伸手管了,也不用其他理由來推託,何況,他原本是找萬里船幫龍頭來的。

  麥無銘微微一笑說:「不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二不說你家私事,不屑一顧,但閣下應該清楚,在下與貴幫結有梁子,我尋仇報怨,追討公道,這總可以了吧?」

  程計生一聽不由口結了:「這……」

  謝貫基似有所得,他昂然地說:「你說尋仇?」

  「可以這麼說。」

  「好!那你就到總舵來吧!我們等著你!」

  謝貫基口氣不小,莫非永關總舵中駐有強硬的靠山?

  「好!」麥無銘說:「一言為定,日內在下必去貴總舵造訪。」

  「再見!」謝貫基轉向程計生說:「程堂主,我們走!」

  程計生可不像謝貫基只是武夫一個,並且,他是此行之主,身擔職責,焉能這麼快就走?

  略一遲疑,略一思索,仍舊朝著麥無銘說:「那他們二人……」

  麥無銘當然瞭解對方之意,他迅即地接口說。「郭爐主父女在下留下了,到時候你們找我要人也就是了!」

  「好,既然如此,對我們再見了。」

  有了交待,有了臺階,程計生雙手一拱,遂轉身同謝貫基一起走了。

  禮不可失,麥無銘也拱拱手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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