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八荒飛龍記 | 上頁 下頁
四二


  他工作十分認真,填滿了泥土之後,又在上面覆蒙了不少枯草,才悄然離去。

  那是極為細密的設計,簡直是看不出任何人填土的痕跡。

  縱然是才慧絕高的人,也無法瞧出任何破綻。

  填滿泥土荒草的土坑中,一片黑暗,黑暗得伸手不見五指。

  只有那兩個竹筒中。透入一些微弱光華,照亮了尺許方圓。

  葛元宏心中感慨萬千,輕輕歎息一聲,道:「小師弟。」

  陳公子道:「大師兄有什麼吩咐?」

  葛元宏道:「師兄慚愧的很。」

  陳公子道:「諸位師兄,都是受了小弟的拖累,如非為我,二師兄、三師兄兩位怎會身受重傷,慚愧是小弟。」

  葛元宏道:「師父一生,為人耿直,除奸斬惡,為人間做了不少好事,如是皇天有眼,就該留給咱們一點生路。」

  譚家麒道:「大師兄,咱們數年相處,情同骨肉,如若能脫此凶危,重見師父、師母,那故然是值得慶祝的喜事,萬一無怯脫此凶危,咱們師兄弟能夠死在一起,那也是人間一大快事。」

  葛元宏苦笑一下,道:「千古以來,有不少躲避追兵的事,但咱們這一次,恐怕是前所未有的躲避之法的了。」

  譚家麒突然哈哈一笑,道:「小弟雖斷去一臂,但內心之中,倒全無一點哀傷之感,人生不過數十年寒暑,能有咱們這等經歷的人,只怕是不會太多了。」

  葛元宏道:「二師弟干雲豪氣,實叫為兄的敬佩,淡笑論生死,甘苦自啖之。不過,咱們不能太過掉以輕心,咱們四兄弟雖然不畏死亡,但不能負了師父的重托,咱們必需忍辱負重,委曲求全,想法把師弟送上九華山去,目前咱們只有一個目的,全心全意的求生。」

  郭文章突然輕輕歎息一聲,道:「大師兄,有一件事,小弟一直想不明白,想請教師兄。」

  葛元宏道:「什麼事?」

  郭文章道:「這番追殺咱們的人,大過複雜了,似乎是正邪都有,而且不少都是江湖中極負盛名的頂尖人物,難道,這些人,都和師父結有很深的仇恨麼?」

  譚家麒道:「就算都和師父結有仇恨,但他們也很難這等聯手而來,就小弟看法,這些人有不少都是領袖一方的人物,如何能在統一號令之下,對付咱們?」

  葛元宏道:「這一點,小兄也想過了,這些人中,不但有正有邪,而且有些根本和師父全無仇恨的……」

  陳公子接道:「他們既然和爹爹無仇,為什麼要苦苦追殺咱們呢?」

  葛元宏道:「這一團謎,小兄這點才慧,實無發揭穿謎底。不過,就小兄觀察所得一些蛛絲馬跡而論,他們之中,有大部分似是受人逼迫而來。」

  郭文章道:「對!那羅常白就是因為孫女被擄,不得不聽人之命,截殺咱們。」

  一直未曾開口的陸小珞,突然開口說道:「小弟覺著那羅常白最是不可原諒的人,他一生俠名,極受武林敬重,但他竟為親情所牽,無緣無故和咱們作了對頭,斬下二師兄一條臂,又把我打成極重的內傷。」

  葛元宏道:「三師弟說的是,但他在傷了二位師弟之後,似是有極深的悔意,所以,他才留下了丹藥而去,但這中間,有一點,使小兄百思不解。」

  郭文章道:「哪一點?」

  葛元宏道:「那人既然能夠役使正、邪二路人馬中這麼多武林高手,向咱們尋仇,必是一位武功奇佳,才智絕倫的人物,他應該有足夠對付咱們的能力了,又何苦這般勞師動眾呢!再說,他這做法,也替本身結了不少的怨家、仇恨,實為智者不取了。」

  郭文章道:「不錯啊!他們實在用不著這樣大舉行動。」

  葛元宏道:「所以,小兄覺著,這只是一個開始。襄陽陳家,雖未在江湖中開宗立派,自成門戶,但師父的俠名,卻是武林道中人人皆知,他代表了一股正義力量,所以咱們就首當其衝。」

  他這一席話,說得三位師弟大大地佩服,良久之後,才聽得郭文章說道:「大師兄才智過人,小弟等萬萬望塵莫及。」

  葛元宏黯然一笑,道:「只怕,此後江湖上有很多的門派,要和咱們遭受到一般的命運。」

  譚家麒道:「但他的目的何在呢?看情形不似為利,役使數百位江湖高手蒙面而來,似乎也不是為了揚名立萬。」

  葛元宏道:「他們的目的,只不過是咱們無法瞭解。」

  幾人商談了甚久,仍是找不出原因何在?

  突然間,一縷日光射入,洞中亮了不少。

  原來,太陽已然偏西,日光正照在通向牆外,突出水面的竹竿筒口上,照射入了坑中。

  陳公子順著日光望去,忽然失聲叫道:「大師兄,那是什麼?」

  葛元宏、譚家麒等,都不覺地轉頭望去。

  日光下,土坑壁間,反射出一點晶瑩之光。

  葛元宏伸手抓去,只覺入手堅硬,竟是金鐵之物。

  郭文章道:「大師兄,是什麼?」

  葛元宏五指用力,向土壁中插入少許,道:「似是一個鐵環。」

  郭文章道:「如是鐵環,埋在土中甚久,早已鏽成一片,怎會發光?」

  葛元宏道:「也許是一枚金環……」

  突然改口說道:「似是一個箱子提環。」

  這時,日光稍失,土坑中又恢復了原有的黑暗。

  譚家麒道:「大師兄,是箱子麼?」

  葛元宏已雙手並用,挖了不少泥土,道:「錯不了,是一個箱子,不過,是鐵打的箱子。」一面雙手加力,把鐵箱拖了出來。

  陸小珞一直靠在壁上養息,此刻,卻突然插口說道:「四弟,我身上還餘有兩枚火摺子,你取出來給大師兄。」

  郭文章依言在陸小珞衣袋中找出火折,立時晃燃。

  火光下,凝目望去,只見那是一個長約一尺,高不過六寸的小鐵箱子。

  箱子上,鏽痕斑斑,顯然是在土中埋了很久之故。

  箱子用一把小小的銅鎖鎖著,也長滿了鎖鏽,但奇怪的是,那小銅鎖上,嵌著一顆黃豆大小的珠子,月光下一點晶瑩之光,正是那顆珠子所發。

  譚家麒道:「大師兄,咱們打開銅鎖瞧瞧看,小鐵箱中放的什麼?」

  葛元宏掂掂手中的小鐵箱子,道:「分量不重,不像存放金鐵之物。」

  郭文章道:「此地已十餘年無人居住,此箱主人,也許早在十五年前兵荒馬亂中死去,早成無主之物,打開瞧瞧也不妨事?」

  葛元宏道:「此箱主人,用一個嵌有明珠的銅鎖,鎖在鐵箱,自然是用心也就在使人發現,不讓這只小鐵箱子永埋土中,咱們不能負了主人之意。」

  暗中運集功力,緊握銅鎖,用力一轉,銅鎖應手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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