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八荒飛龍記 | 上頁 下頁 |
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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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公子啊應了一聲,慢慢的轉過身子,緩步行入艙中。 葛元宏望著小師弟的背影,也不覺滾下來兩行英雄淚水。 但他極快的由感傷之中清醒過來,他心中明白,此時此刻他必需要保持著絕對的鎮靜,才能處理事情。 悄然的舉起衣袖,拭去淚痕,轉身向船家行去。 崔三正帶著幾個夥計在修理破壞的帆舟。 葛元宏緩步行了過去,輕輕歎息一聲,道:「崔兄,船還能走麼?」 崔三道:「不要緊,一頓飯工夫之內,咱們就可以起錨行舟了……」 葛元宏道:「我們的行蹤已泄,只怕江中還有攔截之人……」 崔三放下手中的鐵錘子,道:「葛爺的意思是……」 葛元宏接道:「五湖神釣羅常白,在武林中是一位極有名氣的大俠,行起事來,還能夠做到恩怨分明,如是遇上了江湖中邪惡之徒,他們作事,就沒有那麼多顧慮了。」 崔三道:「這個我明白,我崔三在水道上,走了十幾年的船,對江湖上事,見過了不少,葛爺有話,只管吩咐,崔老三是無不從命。」 葛元宏道:「在下想,咱們儘早靠岸,不知道這一帶有沒有靠岸之處,唉,我們兄弟,是人追殺的物件,遇上了什麼事故,那是該當如此,但諸位如是被牽入了這場漩渦,受到了傷害,那就叫在下難以安心了。」 崔三道:「葛爺這樣顧慮小的們,崔三和幾個夥計,感激不盡,葛爺的厚賜,已足夠在下和幾夥計改行花用,人心都是肉作的,我崔三心中也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要把諸位平安的送下船,天一入夜,我們一定想法子使船靠岸。」 葛元宏一抱拳,道:「諸位多費心了。」 崔三急急作了一個長揖,躬身道:「葛爺,你太客氣了。」 這當兒,郭文章突然由甲板上站了起來,道:「大師哥,我很好,未受內傷。」 葛元宏道:「好!咱們把老二老三,扶到艙中養息。」 郭文章應了一聲,扶起陸小珞、葛元宏抱起譚家麒,行入艙中。 在崔三督促之下,幾個船夥計合力同心,果然在一頓飯工夫之內,修好了帆舟。 崔三吩咐幾個船夥計起錨行艙,但帆舟已減緩行速,而且偏向江邊移動。 太陽下山時分,帆舟已然靠岸。 崔三行近艙門,高聲叫道:「葛爺,船已靠岸。」 葛元宏行至艙外,抬頭看去,只見帆舟停靠之處,是一片荒涼的江岸,岸上荒草迷徑,四顧不見人家。 崔三輕輕咳了一聲,道:「葛爺,這一片平原,縱橫十餘裡,沒有村落人家,諸位由此登岸,尚可保行蹤隱密。」 葛元宏道:「這地方一片平原,何以竟然無居住之人?」 崔三道:「三十年前,這地方本是一片富庶農家,卻不幸成了兵匪決戰之地,大軍雲集,困住了數萬群眾,群匪背江受困,後無退路,一場血戰下來,方圓十餘裡,鬧的廬舍成墟,死屍堆積如山,經過那次兵燹之後,此地再無人住,成了這一片荒原草地」 葛元宏道:「多謝崔兄指點。」 兩人談話的聲音很高,艙中的譚家麒、陸小珞、郭文章,都聽得甚是清楚,魚貫行了出來。 葛元宏道:「二師弟,斷臂的傷疼如何?」 譚家麒微微一笑,道:「大師兄放心,這點傷勢,小弟還承受得住。」 暗中一提真氣,縱身一躍,登上江岸。 陸小珞內傷仍重,雖得羅常白靈丹療治,但還無法運氣行動,苦笑一下,道:「大師兄,小弟傷勢已然大好,只是還不宜提氣飛躍。」 口中說話,人卻故意裝作若無其事,大步向外行去。 葛元宏急行一步,扶著陸小珞一條右臂,連袂躍下帆舟。 郭文章抱著陳公子,緊隨登岸。 一輪紅日,滿天晚霞,正是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時刻。 崔三站在船頭,抱拳說道:「葛爺,諸位好走,小的們不送了。」 葛元宏揮手說道:「崔兄,還要……」 崔三接道:「我們收拾一下,就放火燒船。」 葛元宏笑一笑,牽著陳公子向前行去。 他對陳公子解穴道一事,一直心存懷疑,故意放快腳步,以試陳公子的功力。 譚家麒雖是斷了一臂,但他功力尤存,行走起來,尚無痛苦之感,倒是陸小珞內傷未愈,疾行之下,極為不便,幸得郭文章從旁相扶,暗用內力,托莊了陸小珞的身軀,把陸小珞行動之間的重力接下了八成。 但葛元宏心中驚異的,卻是牽在手中的小師弟,只覺他行動之間,迅快飄逸,顯然是有著很好的內功基礎了。 一陣疾行,足足走了五六裡路,葛元宏才放緩了腳步。 這時,落日餘暉已盡,夜幕低垂。 夜空無雲,繁星閃光。 葛元宏運足目力,四下流顧,只見西北方十丈之外,聳立一座宅院,當下說道:「咱們這一陣,已遠離江岸,只要那船家毀去帆舟,悄然遠走,即不致留下痕跡,二弟斷臂傷口未複,三弟內傷未愈,不宜兼程趕路,這片荒原,無人居住,不慮行蹤洩露,小兄之意,咱們在這裡停息幾日,待兩位師弟傷勢痊癒之後,再行動身,不知幾位師弟意下如何?」 譚家麒道:「悉憑大師兄的決定。」 郭文章道:「五湖神釣羅常白,未能生擒咱們兄弟,對方決不甘心就此放手,必將大舉遣人追殺,咱們在這片荒原之中停留一些時間,也正好暫避一下敵鋒,候得敵勢稍鬆懈一些,再上路不遲,不過……」 葛元宏道:「不過什麼?」 郭文章道:「這種地方如此荒涼,方圓數裡內沒有村舍,食用之物,只怕不易弄得。」 葛元宏道:「我已帶了一些乾糧,足夠咱們兄弟兩日食用。」 一面舉步向那矗立宅院行去。 來得近前,才發覺是一座宏偉的佛寺,看殿宇綿連,規模不小,想見昔年此寺,定然是一座香火鼎盛的大寺,但十年荒棄,門漆剝落,寺內寺外,都是蔓生的荒草。 葛元宏當先而行,穿過兩重院落,直入大殿。 一路上留心查看,發覺廂房殿字,都是極厚的青磚砌成,堅固異常,雖然荒涼,卻還保有著原有形態,只是寺內甚多高大的果樹,夜風中枝葉搖動,比起寺外的荒涼,更多了一重陰森的感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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