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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一


  第三十章 詐死取信

  七日後。

  距惡鬼堡西南五十裡隆德鎮,天方正午,卻暗黑如暮,蒼空籠罩著一片彤雲,灰暗低垂,狂風吹刮著,鎮街上卷起大風沙,彌漫岩霧,呼嘯如潮水疊湧,看來暴風雨即將來臨,行人絕跡,驀地,雲層中金蛇吐舌,閃亮了半邊天,起了一聲震天霹靂後,豆大般雨點傾瀉而下。

  就在此際,一騎快馬背著一人由鎮外疾馳奔向鎮街上而來。

  騎上那人身著一體絳紫長衫,左手五指緊握著韁繩,全身斜伏奔馬背上,左臂軟垂拖在馬腹下,似身負重傷,拼死奔往隆德鎮求救。

  那人並未死去,強聚著一口真氣,馳近一家「回安藥肆」突然韁繩一拉。

  馬匹如受驚駭,前蹄高舉人立,希聿聿發出一聲長嘶,將騎上人拋擲街簷地下。

  那人墜地之際,彈腰斜身左掌按落於地,意欲避免震擊保全性命,但力不從心,左掌尚未按實地面時,忽哎喲一聲,撞跌在地,嘴中噴出一口鮮血,暈死過去,傾盆大雨之下衣履鞋襪全被濕透。

  回安藥肆中突掠出兩條黑影,一個矮胖老叟右臂翻動那人驅體,忽失聲驚呼遭:「那不是江老師麼?」

  疾伸兩臂平抱著騎上人疾竄入藥鋪中,另一人伸手「啪」的一聲重擊在馬背上,四蹄狂奔,疾馳而去。

  回春藥肆立時上好店門,矮胖老叟將騎上人平放在櫃檯上,喚道:「江老師,你是如何身受重傷的?」

  他只知江恒叟單騰霄奉了佛面人屠鐵少川之命負有極重的任務,餘情茫然無知。

  那騎上人正是江恒叟,睜開兩隻黯然失神眸子,嘴角又溢出一絲鮮血,左手顫抖地指著櫃上文房四寶。

  矮胖老叟不禁眉頭微皺,暗道:「他來時,不知有無強敵暗躡其後,倒是不能不提防一二。」迅疾送上文房四寶,將江恒叟扶起。

  江恒叟接過毛筆,手臂不住顫抖,潦草寫了:

  「速送我面見令主。」

  字不成形,幾不可辨。

  矮胖老叟端詳了良久,才明瞭其意,笑道:「江兄但請寬心,小弟立即親身護送。」掏出一顆紅色藥丸,接道:「此藥乃令主所賜.可保真元,靈效如神。」

  江恒叟嘴唇翕張,服下藥丸。

  矮胖老叟擊掌三下,內面急掠出四個大漢,喝道:「速去後門套車,你等隨行,本座趕往總壇面見令主。」

  大雨傾盆而下,嘩啦嘩啦宛若天塌下來似的,街道水流成渠,後門口已裝好油布套車,四匹健馬,銜枚緊轡,一個黑衣勁裝帶刀大漢,疾躍上車轅,揚起馬鞭叭的一聲,套車疾馳而

  去。

  山谷隘口上守望暗卡,遙遙望見大雨潑瀉下驟現出一輛疾奔如飛四馬套車,不禁暗驚。

  一個沙啞語聲道:「真是邪門,這大的雨竟有車奔來。」忽見車轅上沖起一道紅光,在雨中顯出流霞異彩,經久不滅,不由面色一變,道:「此乃隆德分壇告急訊號,兄弟們速啟閘口讓套車進入一面快傳訊令主,一面戒備強敵故弄玄虛。」

  隘口兩道重重的閘門「隆隆」開啟,套車急馳而入,一聲「啊唷」,四匹健馬立時停住。

  把守山口的匪徒,紛紛一擁而上,只見一個面目森寒如冰,瘦長黑衣人,拔出肩上一柄奇怪兵刃,似仙人拳非仙人掌,鋼鑄拇中兩指突伸,拳身裝一活扣,內似貯有辣毒暗器。

  這黑衣人右腕疾振,一道寒芒飛出,將車窗油幕挑了開來。

  忽聞車內起了語聲道:「查香主麼?」

  黑衣人不禁一怔,探首內望,只見一矮胖老叟端坐車內,兩臂伸抱著一身負重傷,全身水濕,面色蒼白如紙,嘴角仍自濫流血絲的絳紫長袍老叟,不由神色一變道:「原來是蔡分堂主,你手抱傷者似江……」

  矮胖老者接道:「正是江老師,他奉有令主密諭辦理要事,不料他伏鞍負傷奔來隆德分壇落馬,巳然傷重不支,無法言語,如非他有機密要事須稟明令主,也不致強忍著一口真氣不敢冒死趕來,蔡某已給他服下靈藥,望查兄放行送交令主。」

  黑衣人眉頭徽皺,道:「江老師因何受傷?」

  矮胖老者搖首赧然說道:「遍身了無傷痕,似罹受強敵神奇之手法使臟腑離位,穴道逼滯,恕蔡某無法查明。」

  黑衣人懾人目光在車內掃視了一瞥,只見三個黑衣帶刀勁裝漢子端坐車角,鼻中低哼了一聲道:「蔡分堂主請,查某即傳訊令主。」奇形兵刃一松,窗幔閉闔嚴密。

  驅車匪徒長鞭一揮,又自疾賓士去。

  大雨仍自如注,傾盆猛瀉。

  江恒叟平臥在矮胖老叟臂內,面側向車門外,雙目眯成一線。

  蒙住車門油幔因車身急馳,風力狂勁,不時振盪開一條五寸缺隙,因而可張望外面景物。

  堡內景物依舊,雖在傾盆大雨下,卻難隱蓋一種肅殺恐怖氣氛,任何一個角落內均藏有騰騰殺氣。

  馬車奔約莫半個時辰,進入一條通道,黑暗如漆,雖然好的目力也無法辨識外間景物。

  江恒叟索性緊閉著雙目,任由所之。

  車行寂然停止,江恒叟只覺由矮胖老叟抱持下車,送入一間密室中平臥在地面,忽聞鐵少川語聲道:「蔡星炎,你是如何發現江恒叟老師的?」

  矮胖老叟將詳情稟明。

  鐵少川道:「你一路趕車行來總壇,未發現可疑敵人躡蹤麼?」

  蔡星炎尋思須臾,答道:「屬下抱持江老師坐在車內,恐受震動傷勢惡化,無法查視車外景物,而且在大雨傾盆之下,再好目力亦難遠及十丈開外,但一路行來,未遭受絲毫侵擾。」

  鐵少川略一沉吟,道:「這幾日情勢宛如緊弦猛張,一發

  即不可收拾。」右手輕揮,接道:「你先趕回隆德分壇吧!」

  蔡星炎垂手應了一聲,轉身快步走出密室。

  佛面人屠鐵少川臉色陰沉,注視在江恒叟面上,見是江恒叟本人,身形緩緩俯下,察扶江恒叟脈象,不禁面色大變,暗道:「江恒叟罹受一種神奇手法,將全身經脈逆轉,臟腑離位,似逼供吐露隱秘,諒江恒叟堅不吐露,故而,唉……這禁制手法異常狠毒神奧,恐老朽無法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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