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玉轡紅纓 | 上頁 下頁
一二六


  宋天保腳步一收,黯然嘆息道:「師兄差點被他迷魂魔法迷住,至今猶感心悸。」

  年頌慶搖首道:「恩師嘗囑,迷魂魔法不可妄自施展,最耗真元,施展一次必須調息半月方能恢復功力,對方只要眼神來被百花門下吸住即無法得逞,但我方才心神稍分,只覺不能避開他那兩道異樣神光,幾乎為他所擒,現時,望著去路不遠,是一片連亙不斷崇山峻嶺,蒼蔚鬱茂,接道:「不遠即進入歧山,你我入山避開百花門下眼線一時,再作計議。」

  兩人奔向山口,只見入山口處搭著一間草棚,炊煙縷縷,飲香四溢,隨風飄送兩人鼻中,頓時引起饑腸轆轆。

  一抵茶棚,只見茶棚內擺著三張小白木桌,硬木長凳,一個傴僂龍鍾的老漢正蹲在灶前吹火,灶上放著一架蒸籠,灶上白煙彌漫。

  宋天保高聲道:「喂,有吃的麼?」

  那老漢似是耳聾,叫了數聲方才立起,睜著朦朧老眼,面眼笑容道:「有,有,兩位爺台請坐,待老漢送上。」

  宋天保取出一兩重散碎銀放在桌上,道:「咱們還要趕路,揀現成的包一點就行啦。」

  他脫下長衫,撿了三十個饅頭,鹵野豬肉,煮雞子,胡亂包起就走。

  兩人入山遠離山道避往岩谷内坐下大嚼,他們亦真是餓了,津津有味,甘美已極。

  宋天保塞下一個雞子後,道:「師兄,你是否尚須去李飛龍處?」

  年頌慶搖首道:「不去,咱們趕往漢中米倉山四師兄處,恩師曾謂四師兄處險峻隱秘,可設臨時分壇,如遇挫阻,即退至米倉飛訊傳警。」

  宋天保道:「師兄之見有理,但你我必須改裝而行……」

  話尚未了,驀地從三丈開外處,噗刺刺一頭怪鳥沖空而起。

  正是那西域百花翁門下所放出那只金嘴紅眼羽白怪鳥,兩人不禁魂飛膽寒。

  宋天保道:「我們被跟上了,快走!」

  雙雙疾竄而起,竄入深山中。

  一路上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不覺深入莽莽森林中,突然年頌慶一怔,詫道:「賢弟,你好似嚇破了膽似地。」

  「什麼!」宋天保呆得一呆,道:「小弟恐為迷魂魔法迷住,不由自主地洩露隱秘,你我罪該萬死。」

  年項慶不禁冷笑道:「我也有錯,為他先聲所奪,其實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突然,林中呱的一聲,接著四方八面響起一片咕咕嗚叫。

  年頌慶面色一變,大喝道:「什麼人?」

  他認為是人聲所為,兩道銳厲目光四外巡射。

  那咕咕怪鳴之聲逐漸遠去,繼而林莽中騰起鷹梟桀桀怪笑,笑聲懾魂奪魄。

  宋天保面色慘變,額角滲出雨點般冷汗。

  年頌慶面現殺氣,沉聲道:「我們走!」

  兩人一前一後,小心翼翼,走了一日一夜,沿途並未發現強敵阻截,但卻怪聲頻頻,使他們心神不寧。

  直至第二日薄暮時分,抵達一處小村鎮,詢問漢中相距僅七十裡,兩人不敢耽擱,在小店中匆匆果腹,即刻起程撲奔漢中而去。

  星斗滿天,涼月如水,兩人行路甚疾,展開了絕頂輕功飛奔。

  突然,年頌慶只覺為一物絆了一下,身形一個踉蹌,道旁叢草中冒起一條黑影,怪聲大罵道;「你這人走路沒生眼睛麼?我老人家在此好睡,為何踢我一腳。」

  年頌慶定睛望去,只見一個鬚眉花白,面目森冷短裝老者,瞪著雙眼怒視著自己,不禁冷笑道:「要睡幹麼不住店,躺在山道上挺屍則甚?」

  老者氣得哇呀大叫,兩目圓睜道:「我老人家有事趕了兩日一夜長路,疲憊不堪,躺在此處就碰到你失魂驚醒好夢,你還出口傷人,我老人家非要教訓教訓你一頓。」

  叭的一聲,那老者出手甚快,年頌慶左頰被挨了一下重重的,直打得眼冒金星,牙床鬆動,真氣逆散。

  年頌慶大怒,刷的一劍揮出,夜空中幻起三圈銀弧,夾著一片風雷聲。

  老者身法奇快,倏地仰倒翻出去落下,笑道:「慢來,我老人家認出你們來了,百花門下已布下天羅地網,等候你們入伏,我老人家犯不著招惹百花門下,算我自認倒楣,請,請。」

  年頌慶劍勢一出,聞言立時回撤,只見老者身形一轉,迅快隱入茫茫月色中不禁呆住。

  宋天保惶急道:「師兄,你看我等如何是好?」

  宋天保面色激動,沉聲道:「是福不是禍,天坍下來自有地接著,拼了一死,他們亦無可奈何,賢弟走!」

  他劍不離手與宋天保並肩身法如飛奔去。

  漢中城西關外十裡長亭,有一岔道通往一小山隘口,岔道兩旁,翠柳如雲,柳絲織錦,清新悅目。

  官道上起了一片如雷蹄聲,遠遠望去,黃塵漫空中隱隱可見十數騎風馳電掣奔來,轉入岔道而去。

  騎上人均是黑巾蒙面,身材俏小,似均為少女。

  十數騎遠去蹄聲漸隱之際,官道上一株枯槐濃柯密葉間疾如鷹隼瀉下兩條身形。

  一個碧眼重瞳,環腮有松黃短須中年人,身著一襲葛黃長衫,另外是兩個額生一個古錢大小黑痣的五旬老者,四道炯炯目光遠送騎蹤消失後碧眼重瞳中年人沉聲道:「華老師,你瞧林鳳珠會受我等籠絡否?」

  老者略一沉吟道:「林鳳珠在金面老賊目中,視為叛逆,有如芒刺,但未必為你我所用。」

  碧眼重瞳中年人沉聲道:「姑為一試如何?」

  老者望了他一眼,嘆息道:「匡老師如此做法,徒然多樹強敵而已,但老朽當勉為其難,成與不成,休怨老朽。」

  碧眼重瞳中年人目光一轉,道:「那是自然。」

  老者暗歎一聲,向岔道柳林叢中過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近隘口,迎面人影一閃,隘道中掠出一錦衣帶刀武士,沉聲道:「兩位可是找人麼?家主人息影江湖已久,從不與武林人物交往,兩位如無要事,還是請回吧。」

  老者笑道:「老朽與令主人八拜之交,請通稟就說遼東乾坤七掌華三元求見。」

  錦衣武士深深打量了華三元一眼,抱拳說道:「原來是華大俠,小的失敬,只是……」

  忽聞隘口內傳出朗朗大笑道:「華二哥,睽隔十年,久違魚雁,想念殊深,不料二哥竟然枉駕下顧。」

  只見走出一個面如朱砂,貌像威嚴老叟,鬢髮根根黑亮如漆。

  華三元正待趨前寒喧時,那碧眼重瞳中年人已自出聲笑道:「尊駕就是名重關裡的穿雲手汪紹清莊主麼?」

  汪紹清一愕,道:「華二哥,這位是誰?」

  華三元眉梢暗暗一皺,道:「這位是西域百花翁門下高足匡子衡老師。」

  汪紹清頓時面色一沉,道:「華二哥,小弟已封刀歸隱,不問江湖恩怨是非已久……」

  匡子衡冷笑道:「汪莊主.只怕由不得你了,金面老賊已遣出二十八名高手,搜擒金鳳幫主林鳳珠治罪……」

  汪紹清怒道:「林鳳珠與汪某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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