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玉轡紅纓 | 上頁 下頁
一一八


  一人一龍就在水底僵持著,由於霍文翔穿著寶衣,身前潭水能逼開寸許無虞空氣匱乏。

  毒龍亦深通靈性,前次與虞冰夫妻惡鬥,亦受重傷,痛定思痛,不敢妄自逞兇,存心將霍文翔逼住無法換氣,窒息死在寒潭內。

  雙方這一僵持,反予金面老人可乘之機,金面老人雖服下耐寒丸藥,卻依然感覺潭水奇寒澈骨,深知動手要快,挨延時刻,反增自己性命之憂。

  他穿入水底,即發現毒龍盤踞一方孔穴之前,僅回著望了金面老人一眼,便棄置不顧,貫注在霍文翔身上,一瞬不瞬。

  毒龍通靈,見霍文翔手持射陽劍,即知是一強敵,不敢絲毫懈怠,因天龍丹就藏在霍文翔存身之處附近,而一柄神兵玉勾斜又抓在後爪上,是以將金面老人不置於懷。

  潭底光潔,無半絲泥砂,毒龍身長五丈餘,鱗甲燦爛,後爪握著連鞘玉勾斜,龜紋斑斑,可以瞧得逼真,金面老人不由心中竊喜。

  金面老人目中卻蘊著一抹憂慮,因未發現「天龍丹」何在,「天龍丹」對他關係重大,暗道:「嘗聞紫府書生虞冰吐露口風,『天龍丹』為一堅硬鐵匣封存其內,非神兵寶刃不能削開,毒龍監視守護甚嚴,那孽蓄也深知若服下龍天丹便可得上九天,但始終未悟出『玉勾斜』犀利無匹,可削開鐵匣,人獸智愚分野亦在於此。」

  他默默權衡形勢利弊,自知無法在水底久留搜覓「天龍丹」何在,不如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下「玉勾斜」,再用玉勾斜殺死毒龍,浮起水面換氣後從容搜覓天龍丹。

  他這一心念既定,探手匣中揣出一柄鋒芒犀利的匕首,長僅六寸,身形慢慢躡近毒龍體後。

  那毒龍一心貫注在霍文翔身上,霍文翔身形突然迅疾無比滑至孔穴另一方。

  霍文翔知道毒龍如此嚴密防範著自己必有緣故,兩道目光四處搜視。

  驀地——

  他發現孔穴通往另一孔穴水道中有著一支鐵匣,寬厚僅尺許,猛然悟出匣中必是天龍丹,他盤算出手部位後,倏地伸臂出劍,疾逾奔電向鐵匣撥去。

  毒龍大怒,備力吐出一股含有毒液的水柱,清水立變渾濁,水力洶湧如潮。

  射陽劍經水柱一沖,立時蕩了開去,霍文翔只覺虎口一震,射陽劍幾乎脫手,不禁微微一凜。

  但霍文翔目睹水色渾濁不清,知毒龍吐出毒液,暗道:「時機不再,尚等待什麼。」

  他不畏劇毒,身形如箭滑至鐵匣藏處,左手抓起,一摸之下,不禁一怔,原來這具鐵匣是整體燒鑄而成,心中忖道:「若將鐵匣攜出寒潭,此時石林四周雲集武林高手,泰半卻是覬覷『天龍丹』而來,倘有失手便鑄成大錯。」猛然萌生以射陽劍削開鐵匣之念。

  渾濁水色由濃轉淡,毒龍認為噴出毒液,來人必禁受不住,離開孔穴逃去,那知大出意料之外,目睹鐵匣已在霍文翔手中,右手射陽劍已向鐵匣削去,不禁又驚又怒,知弄巧成拙,急噴出一股水柱,前爪攫抓霍文翔而去。

  水力奇猛,力逾萬鈞,由不得霍文翔不把身形挪閃開去,但見毒龍右爪銳利如鉤攫向左肩而來,逼得他後中射陽劍改弦易轍向毒龍右前爪削去。

  毒龍諒認出射陽劍犀利無匹,斬金斷玉,不可強攫鋒芒,爪勢一斜撥水衝激來劍。

  霍文翔在水底孔穴地勢逼狹,不能展開手腳,又因潭水重壓阻滯劍勢,經毒龍水力一沖,射陽劍不禁震得橫向前削去。

  那知無巧不巧削在鐵匣上,克嚓微響,鐵匣中裂分成兩半,二粒嫣紅奪目,大如龍眼的天龍丹順著人力水沖向霍文翔面前。

  霍文翔情急生智,張口將兩粒天龍丹吞入腹中。

  毒龍目睹自己守護多年,珍逾性命的「天龍丹」為霍文翔服下,不禁劣性大發,眼中幾乎噴出火來,突然一個回身竄去,耳聞掀濤如雷潮聲,把霍文翔搞得莫明其妙。

  霍文翔服下天龍丹後,至感渾身倦怠,兩眼沉重閹閉,暗感不妙,心欲起身浮出寒潭上,但心有餘而力不濟,漸漸神昏睡去。

  毒龍四竄,便是金面老人攫取毒龍爪上「玉勾斜」之時,金面老人目睹毒龍毫不防備,認為有機可趁,手中鋒芒犀利的短匕猛向毒龍後爪脛骨戳去,左手五指施展混鷹爪力一把抓在劍鞘上沉勁一擰。

  短匕寒光電奔猛戳在毒龍脛骨上,鱗堅甲厚,雖未傷及內肉,但金面老人功力絕乘,勁沉如山,卻痛澈入骨,不禁尾部一搖,身軀疾轉了過來。

  金面老人混元鷹爪力未將玉勾斜奪出爪外,卻被毒龍巨身旋轉之勢,帶得旋起,不禁暗怒道:「孽畜,老夫如不殺你,誓不在扛湖上行走。」右手依然緊抓在玉勾斜劍鞘上不放,身形猛然貼緊龍腹,右手匕首連連戳向龍腹要害。

  人龍立時展開一場激烈搏鬥,池水揚沸騰空,激起尋丈波浪,驚險駭極。

  且說石林入口有處石林鋪小小鎮集,不過四百戶人家,矮簷瓦屋,僅一條狹仄短短街道,市面蕭條。

  這日晨曦方起,石林鋪竟突形熱鬧起來,三五成群的武林人物形色匆匆奔向這小小鎮集,茶樓酒館充斥著各色各樣的江湖豪雄。

  往常江湖人物卻是喧嚷不絕,開懷痛飲,顧盼自雄,今日卻意外的沉默緘言,一杯在手,目光卻凝望向外面,等候著什麼似的。

  突然——

  街衢上忽揚起一個粗豪語聲道:「百花翁已奔向石林方向來啦,遲則無及,走!」

  武林群雄聞聲紛紛躍起,各自留下茶錢酒資,竄向門外,趕奔石林入口山上。

  石林入山途徑,異常峻險,兩旁峭壁聳天,光潔如塹,猿揉難上,僅兩人並肩寬五尺崎嶇小道,堪稱一夫當關,萬夫莫敵。

  這時山道上寂寥無人,氣氛異常肅殺,陰沉。

  只見遠處十數條人影疾如流星,飛奔而來,一至臨近,正是百花翁率領著西域高手,身形飄風,轉眼即至。

  百花翁倏地停身,道:「這就是石林入徑麼?」

  身後疾然跨出一個上身半裸,下體著一襲獸短裙,腰帶上系著幾隻小鉤,頭戴束髮金冠,面目陰鷙獷悍的少年,銳厲的目光打量了山勢地形一眼,答道:「恩師,這正是石林入山途徑。」

  百花翁沉聲道:「隗丹,風聞金面老兒在此石林周近設下先天奇門,布有嚴密伏樁,你去察觀一下。」

  聲還未落,峭壁之上隨風送來一聲陰沉悸人的冷笑,只見五條黑影捷逾鷹隼,電瀉疾落在百花翁七丈開外,現出五個黑衣勁裝背刃老人,太陽穴高高隆起,精芒閃蘊,一望而知都是內外兼修,武功絕頂的上乘好手。

  百花翁微笑道:「五位都是金面老兒手下麼?」

  居中一個面色白晰,五綹黑須的老者答道:「正是,閣下是否西域第一高手百花老人?」

  百花翁含笑道:「老朽本是中原人士,游蹤西域,倦鳥知還,風聞貴瓢把存有霸尊武林之雄圖,願求一見。」

  那老者冷冷答道:「閣下身懷『瑁玉』,覬覷寒潭三寶,居心叵測,敝當家曾吩咐下來,閣下如願獻出『瑁玉』,那是同道至友,不然,閣下恐難生離此滇西。」

  百花翁面色一寒,道:「真的麼?隗丹,你去取他項上人頭。」

  隗丹應了一聲,一躍而出,右臂疾伸如電,一式「玄鳥劃沙」向那老者頸間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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