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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宮裝少女正走至花榭朱門前,後推門而入,忽聞樓上曼吟道:
  
  「傷高懷遠幾時窮
  無物似情濃
  離愁正引千絲亂
  更東陌飛絮朦朦
  嘶騎漸遙
  何處認郎蹤
  
  雙鴛池沼水溶溶
  南北小橈通
  梯橫畫閣黃昏後
  又還是斜月簾攏
  沈思細恨
  不如桃杏
  猶解嫁東風」

  詞藻華麗,吟聲淒怨,令人心酸。

  「幫主又在傷感了。」

  接著吟聲又起:

  「落花浮水臨池
  年前心眼期
  見來無事去還思
  而今花又飛
  淺螺黛
  淡胭脂
  開花取決宜
  隔簾燈影閉門時
  此情風月知。」

  宮裝少女不禁眼角有點潤濕,暗道:「這幾年苦了鳳珠姐姐,心底哀怨,多愁善感,雖是笑靨迎人,卻背地珠淚偷彈,早知如此,才不要幹這個有名無實的金鳳幫主。」纖手一推,進入一大廳,只見兩個老者守在大廳圓柱之下。

  其一長得虎背熊腰,赤面長輯,虎目炯炯生威,穿著一襲天青長衫,背搭兩柄虎頭金釣,寒光閃閃。

  另外是一薑黃瘦臉,蓄著兩撇山羊鬍鬚,手執一杆褐黑色非金非竹旱煙管,正在吞雲吐霧狠勁吸,一見宮裝少女走入,咳了一聲,嘴角泛出一絲陰笑道:「蘭姑娘,他倆魚水和諧嗎?」

  宮裝少女立時面疑濃霜,冷冷說道:「我那黛青姐姐並非低三下四之人,那由此人一廂情願,夏老師,你未免多管閒事。」

  瘦臉老者哈哈笑道:「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難道她膽敢違忤荀護法之意。」

  赤臉長須老者目中忽閃過一抹殺機,怒視了瘦臉老者身後一眼,示意宮裝少女不要理會他。

  宮裝少女嬌軀一扭,逕自上樓而去。

  立時有四宮裝少女簇擁著她問長問短,關懷黛青之情令人感動,她微微一笑道:「待我見過幫主再說。」

  忽聞室內嚦嚦鶯聲道:「宛蘭麼?進來!」

  宮裝少女應了一聲走入,只見一個麗絕塵寰黃衣少女倚著宙前朱欄上,凝視在窗外翠池柳煙間,星目中泛出淡淡哀愁,頭也不回道:「宛蘭,可是黛青不願,唉,我也無能為力,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宛蘭答道:「黛青姐姐說有辦法,只要幫主答應。」

  林鳳珠聞言緩緩回過面來,目露迷惘之色,道:「我有何辦法。」

  宛蘭趨在林鳳珠身前附耳密語。

  林鳳珠微俯螓首,沉吟有頃,星目中閃動一抹喜悅光芒,遭:「這人真的姓霍麼?」

  宛蘭點點頭。

  林鳳珠盈盈立起,露齒嫣然一笑道:「走!」

  蓮步姍姍走出門外,率著七名宮裝少女走下樓去,那瘦臉羊胡老者見林鳳珠走下樓來,愕然問道:「幫主意欲何往?」

  林鳳珠目挾霜刃,冷笑道:「夏勝橋,我的行動也要你過問麼?」

  夏勝橋乾咳一聲道:「這個屬下不敢,不過荀護法臨行之際,嚴囑屬下,這兩日必有強敵侵襲,幫主千金之軀,慎防暗算,故命屬下留神守護。」

  赤面長須老者冷笑道:「你自問武功能否扭此重任?」

  夏勝橋嘿嘿冷笑道:「郭錦,你自問膽敢違忤荀護法之命麼?」

  郭錦厲聲道:「郭某只唯幫主之命是遵。」

  夏勝橋陰陰一笑,道:「郭老師,你不要後悔就是。」

  郭錦目光暴射殺機,大喝一聲,雙掌朝夏勝橋劈去,呼嘯如雷,掌飆如潮,力能開碑劈石。

  夏勝橋身形疾飄開去,面泛詭笑道:「你那點玩藝兒還不在夏某眼中……」說著手中旱煙杆疾如風雨攻出九招,招招不離郭錦要害重穴,辛辣歹毒之極。

  卻見郭錦掌隨身走,身法變幻,掌勢飛花飄絮,幻出漫空掌影,蹈隙拍向肩背,與自己所料大不相同,不禁心神駭震。

  宛蘭見狀低聲向林鳳珠道:「幫主你不出言制止麼?」

  林風珠道:「夏勝橋狗仗人勢,忒也可惡,郭叔叔存心折辱他已久,怎奈找不到適當良機,今日荀涵煙不在,趁機給夏勝橋一點顏色。」

  宛蘭道:「萬一荀護法回來,于幫主大有不利。」

  只見郭錦掌勢一展開來,詭異辛辣,變化之奇層出不窮,將夏勝橋招勢克制,漸處下風。

  林鳳珠道:「你不知今日之危麼?若待韓宗善趕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矣。」

  宛蘭心中大感困惑,幫主之言令她茫然不解。

  但此時此地林鳳珠不能作太多的解釋。

  只見郭錦一聲長笑,淩空暴起,身化「驚龍揚空」,右掌蓄凝太清真力,一掌飛劈凹下。

  「啪」的一聲,掌力擊實夏勝橋右肩,夏勝橋厲嗥一聲,右肩骨全碎,叭噠摔跌在地昏死過去。

  郭錦猛萌殺機,下擊之勢絲毫未緩,右掌一翻按向夏勝橋胸坎穴。

  驀地,一條人影由廳外疾逾閃電射入,卻向郭錦撲去,兩指駢戟點向郭錦「氣海」穴。

  郭錦若叫此人點上,必死無疑,林鳳珠目光銳利,面色一變,揚手打出一蓬寒芒,叱道:「閃開!」

  此人聞聲知警,淩空的身形竟望上疾翻了上去,斜飄沾地道:「賢妹,是愚兄來了。」

  來人是三旬不到,五官清秀,膚色晰白的黑衣少年,氣度卻也不凡,只嫌鼻准帶鉤,目光森冷,不言而知是個詭計多端,心機陰沉之輩。

  林鳳珠鼻中冷哼一聲道:「韓兄不來還好,看來你們越來越囂張跋扈,目中無人,小妹早就想把這金鳳幫主拱手讓給韓兄。」

  來者正是金面老人首徒韓宗善,聞言目露愕容道:「賢妹誤會了,愚兄奉恩師之命趕來金鳳幫總壇,匆忙之間認是強敵侵襲,不然怎會向夏老師施展毒手,卻不料竟是郭老師,箕豆相煎,手足相殘,為了何故。」

  林風珠柳眉微揚,道:「韓兄自問夏勝橋好了,他自有取死之道。」

  郭錦突冷笑道:「以下犯上,恃勢淩人,一幫之主威嚴豈容有損,夏老師如此作為行若叛逆,按律當死。」

  韓宗善乃詭詐多智,心計至工之人,心中自是恍然,眼珠一轉,毫不思索,揚空虛揮一掌拂向夏勝橋而去。

  只見夏勝橋身軀微微動彈了一下,便自氣絕斃命。

  韓宗善微笑道:「愚兄之心,天日可表,賢妹總該滿意了吧!」

  林鳳珠只微微一笑,似朝霞嬌豔,嫵媚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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