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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須臾,艙板傳來擊掌聲,只聽錦衣漢子道:「略施詭計,匪徒已驅退,三位可以請出艙來了。」

  三人魚貫而出,謝了一聲,繼續就坐,艙外突走近一個眉清目秀小童,捧著一把長耳酒壺,向錦衣漢子道:「尾舵劉香主接奉幫主密諭,請趙香主一往。」

  「飛鴿傳書。」

  「在下去去就來。」

  冷鴻道:「尊駕有事只管請便。」

  錦衣漢子消失于艙外時,青衣小童突低聲道:「趙香主回來時,姑娘可推稱倦極欲眠,小的還有話說。」

  燕霞聞言不禁一呆,情知有異,正待詢問時,青衣小童已將酒壺放下,飄身外出,身法迅快如風。

  冷鴻低聲道:「其中分明有蹊蹺,莫非錦衣漢子也是老賊派來臥底奸細。」

  須臾走近一個藍布短裝,滿面皺紋,發須斑白老者,抱拳道:「不料趙香主竟是佛面人屠派來臥底奸細,現老朽冒用幫主密令,命他捕殺方才來舟的三盜。」

  燕霞驚詫道:「這無異於開柵縱虎。」

  老者道:「非此不能一網打盡,權宜行險,事出非已,老朽意欲燕姑娘前往相助,時機急迫,稍縱即逝,望姑娘俯允。」

  方才所見青衣小童探首進艙,道:「稟告香主,舟已傍岸。」

  老者頷首道:「好,本座這就走!」

  燕霞道:「我隨老前輩同行。」與老者魚貫掠出艙外,疾射登岸。

  岸旁俱是老樹枯藤,翳密如網,壑空幽暗,處處峭壁危巒,險駿異常。

  燕霞隨著劉姓老者往一座陡峭雲,嶙峋石嶺下奔去,中途忽聞傳來輕輕擊掌聲。

  劉姓老者倏地停步,雙掌交互一擊,只聽右側翳密林冒出—條黑影遭:「劉香主麼,趙虎城已去峰巔三元觀相候中條三怪。」

  劉姓老者忙道:「你守住原地不動,只待中條三怪到來時,發出信號就是。」

  那人聞言疾倒竄入林隱去。

  老者目中怒光逼射,向燕霞道:「不出老朽所料,幸虧趙虎城當時無法說明爾等來歷,此去務須先發制人,不然後患無窮。」繼與燕霞商妥殲敵之策,迅疾如鳥般翻上嶺去。

  只見絕頂上一座道觀隱現在松柏間,僅三棟平屋,粉增剝落,觀門上懸有一匾,上書:「三元觀」,字跡已模糊不清,想系年代久遠,風雨剝蝕之故。

  老朽身形急於一株古柏巨幹後,燕霞雙肩一振,獨鶴沖天,拔起五六丈高下,身化「風翔楊絮」悄無聲息落在屋面。

  燕霞身形疾塌,望觀後飄身而下,只見一道腐朽木門虛掩著,心中一喜,右掌緩緩伸出推開木門閃身而入。

  她躡足掩入走向神龕後,覷眼望去,只見錦衣漢子負手卓立,兩眼凝向觀外,喃喃自語道:「中條三龍怎還不見到來。」語音憂急。

  這時燕霞右掌已扣著三支「落花神針」蓄勢待發,突聞觀外起了落足微聲。

  錦衣漢子雙眉一剔,朗聲道:「中條三友麼?小弟已等候多時了。」

  話音甫落,驀感體後「風府」、「尾間」、「命門」三穴一麻,情知不妙,面色大變。身形猛旋,右掌拂出一股排空勁力。

  那知掌勁發至中途,右臂曲池穴突感一緊,行血頓時逆攻內腑,耳邊傳來語聲道:「趙香主,你就認命了吧!」

  語聲入趙虎城耳,心神猛震,內傷發作,悶嗥一聲昏死過去。

  燕霞疾掠而出,道:「那中條三怪來時不見趙虎城,必知有變,若被遁去恐為貴幫帶來血腥浩劫。」

  老者微笑道:「無妨。」擊掌三下。

  只見觀外走進一人,手提一隻食盒。

  燕霞目睹此人,不禁呆住,原來此人與趙虎城一模一樣,服飾形象神態無不逼肖。

  劉姓老者笑道:「梁兄弟,下一台戲要瞧你的啦!」

  這人只嘴角咧了一咧,將食盒掀開,取出一隻鹵雞及一壺酒。

  劉姓老者拿過食盒,向燕霞笑道:「姑娘,你我只藏在廟後,但觀梁兄行事。」雙雙閃入神龕藏身。

  片刻,只聽得雲空遠處一串銀鈴聲隨風入耳,劉姓老者面色緊張起來。

  帷幔內四道神光逼射外望,只見觀外疾逾鬼魅般掠入三個面目陰冷的黑衣老者。

  一個馬臉鼠目老者目睹趙虎城身前擺著雞酒,不禁一怔,道:「趙賢弟,你怎可攜來雞酒,不怕丐幫門下起疑麼?」

  趙虎城道:「臥底多年,謹慎小心,已得幫主信任,唯其如此,更可不疑。」

  馬臉老者望了趙虎城一眼,道:「這話也對,賢弟如何托詞離船。」

  趙虎城道:「多年舊友隱居在此,順道一訪天明即歸,命廚下備妥雞酒攜來……」說著話語微頓,又道:「三位請坐,小弟有重大要事相告,盡一夜之期,相商如何行事,並望速傳訊令主立即趕來。」說著欠身席地坐下,提起酒壺,迎著壺嘴鯨飲了一口酒。

  中條三怪見趙虎城說得如此鄭重,均不禁席地而坐,馬臉老者道:「老朽三人得了賢弟密訊,立即駕舟趕來,發現賢弟攔阻老朽等劫舟並暗語來此三元觀相晤,難道舟中系令主強仇勁敵麼?」

  趙虎城冷笑道:「雖不中亦不遠。」

  中條三怪不禁面色微變。

  趙虎城長歎一聲道:「舟中三人就無陳家壩在令主手下漏網的少年,只有摩訶神尼之徒燕霞一婢一僕。」

  中條三怪頓時目露忿容道:「為何賢弟攔阻老朽,及時擒住,豈非免得夜長夢多。」

  趙虎城冷冷一笑道:「三位比令主如何,小弟攔阻並非輕視三位武力,而是為免打草驚蛇,誤了大事。」說著提起酒壺道:「小不忍則亂大謀,應從長計議。」繼微笑道:「此酒乃遠年陳紹,埋在地底已逾百年,芳香甘冽,足供三位齒頰留芳,容小弟細敘這四人來龍去脈,便知小弟力主鄭重之故?」

  中條三怪一入三元觀便嗅得酒香彌漫,就知好酒,馬臉老者接過咕嚕嚕鯨飲了一口,大聲贊道:「老朽好酒貪杯,每至一處。必遍嘗美酒,但不及此多矣。」

  三怪傳飲,交口讚賞不絕。

  趙虎城撕裂雞腿塞在口中大聲咀嚼道:「令主設下金鉤吊鼇之計,意欲冷鴻自投到,殊不知冷鴻就是燕霞隨身老奴。

  馬臉老者面目一變,道:「此話當真?」

  趙虎城正色道:「怎麼不真,他在小弟離舟之前自吐真實來歷,他們四人進行一項毒計,若容得逞,則我等死無葬身之地矣。」

  「什麼毒計?」中條三怪同聲驚問。

  趙虎城又鯨飲了一口酒後,突面色一變,身形倏地射出三元觀外。

  中條三怪只道趙虎城發現丐幫高手在外窺視心神大震,霍地躍起,那知酒內預置明斷腸劇毒,三怪騰身立起,氣血微翻,毒性立時發作,只覺一陣頭暈目眩,仰面翻倒在地。

  趙虎城疾閃而入,冰冷的面色上浮出一絲笑容,道:「劉香主,幸不辱命,可以出來啦!」

  燕霞與劉姓老者雙雙走出。

  趙虎城嘬嘴打出一聲呼哨,觀外立時湧進十數丐幫高手。

  劉姓老者喝道:「將叛逆和中條三怪押往舟中。」繼又向燕霞微笑道:「大患已除,我們可以走啦!」

  燕霞道:「劉香主沉穩若定,出奇制勝,令人不勝欽佩。」

  劉姓老者微微一笑道:「過蒙誇獎,愧不敢當。」身形一躬,當先竄出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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