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血染秋山夕陽紅 | 上頁 下頁
五五


  驀地——

  金面人鼻中沉哼一聲,仰面揚掌虛空擊去。

  只聽一聲慘嗥騰起,聳幹柏柯上斷線般墜下一人,叭噠墮地,耳目口鼻中鮮血湧出,四肢一伸氣絕廢命。

  金面人木然望了死者一眼,道:「此人乃天河鬼叟手下,作惡多端,死了無愧。」話聲寒峭陰冷,令人毛髮筆立。

  接著金面人又道:「老朽山野之人,避居塵世已久,久不過問武林是非,奉勸三位,切莫深信外貌良善心懷陰譎之人,更莫寄望於自視名門正派高手,警記斯言,當可減免災難。」

  話落,沖霄奔空而起,半空中傳來語聲道:「珍重再見。」人影疾杳無蹤。

  三人互望了一眼,面現苦笑,並肩步入秋鏡樓中。

  他們發現諸葛文倒在樓口下,僵睡若死。

  李崇宇眉頭一皺,道:「嵩兒,拍開此人睡穴,賞賜重金遣之離去。」

  李慶嵩尚念諸葛文醫道,意欲留作臂助,道:「爹……」

  鐵指韋陀面色一沉,喝道:「不必多說,照為父之命行事,此人面目可憎,不可深信。」說後偕駱毓奇登樓而去。

  李慶嵩暗歎了一聲,一拍開諸葛文睡穴。

  諸葛文擦眼爬起,面容惶恐道:「少莊主……」

  李慶嵩微笑道:「此後本莊步入多事之秋,劫殺難免,本想延攬兄台,奈兄台不擅武功,如有不測,在下何忍,只有留待他日了。」說著在懷中取出一錠黃金致贈,又道:「在下深知兄台耿介,區區俗物乃出自在下一片誠意,望忽見卻是幸。」

  諸葛文再三推辭不獲,只好收下告辭。

  李慶嵩送出莊外而別。

  諸葛文本想再潛入莊中探明金面人來歷及方才發生之事始末,但他急於尋覓蒙面少女。

  他認定蒙面少女就是柳鳳薇,權衡輕重,只有暫舍李家莊於不顧。

  風雪漫漫,皓寒凜冽。

  諸葛文懷著一腔落寞惆悵,重回南關外蔡家老店中,謀求一醉再上征途。

  他伸手一揭門簾跨入,只見店內竟上了滿座,店主正巧立在門側招呼小二送酒送菜,一見諸葛文面現愕然之色,嘴唇翕動欲言,他忙以眼色制止。

  店主溜出口邊之話,又複咽了下去,笑道:「您老將就與旁的客官並一併坐。」

  諸葛文點了點頭,目光四巡,突然眼中一亮,步向裡首壁偶一付座頭而去。

  這座上正坐在一個亂髮蓬鬆,滿身油污的化子,大盞盛酒,左手握著一根雞腿塞入口中,咀嚼出聲,吃像極難看。

  諸葛文微微一笑,認出是太極鐵掌邵元康,逕在側首坐下。

  邵元康虎目瞪著諸葛文,哈哈一笑道:「咱倆正好配對,化子邋蹋,你也尊範不堪恭維。」

  諸葛文首一低,蟻語傳聲道:「邵老哥哥,在下呂松霖。」

  語聲送入邵元康耳中,邵化子不禁張大了眼發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呂松霖忙轉面望著走了過來的店小二點了酒菜。

  蔡家老店中一片繁囂鼎沸,七成食客均是武林人物,肩插兵役,絲穗晃動。

  呂松霖低聲問訊別後經過。

  邵元康道:「此非詳談良機,而且店內還有化子對頭人物在,正虎視耽耽注意我等,嘿嘿,他有耐心等待,化子也存心磨姑,老弟,咱們盡興一醉,談點別的如何?」

  呂松霖有意無意目光緩緩掃視店內,忽瞥見一人側影,令他胸中怒火沸騰,道:「老哥哥對頭仇人,是否就是蠻荒一劍雷鳴霄。」

  邵元康雙目一翻,道:「你認得他。」

  「在下亦與他有仇!」

  邵元康不禁一怔,瞪眼凝望著呂松霖,道:「怎麼,你也與他有仇?」

  呂松霖目露憂容,道:「別管雷鳴霄,你我談正事要緊,老哥哥為何與駱大俠分手,在下經歷極為慘痛新奇,更堪憂慮武林前途日非。」

  「那麽你先說。」

  這時小二已送上酒食,呂松霖飲了一口酒後,滔滔不絕說出自漕河鎮分手所經所遇,只隱去聖手韓康盧燕姓名不說。

  邵元康聞及沈萬蒼陳鴻秋遭了毒手,不禁目中一紅,鬚眉無風自動。

  呂松霖一口氣說完,邵化子面色瞬息萬變,半晌不語,急嘆息道:「駱毓奇危矣,他與化子在蘭州分手,約定三日後再見,他定是風聞此事趕來與鐵指韋陀李崇宇晤面,不想竟會遭遇……」

  呂松霖大詫,驚道:「駱大俠不是很好麼?」

  邵元康冷哼一聲道:「你認為金面人是良善之輩?」

  「那麼他是誰?」

  邵元康搖首表示不知,倏地擎杯黯然一笑道:「老弟,咱們一杯解千愁,此事千頭萬緒絲毫不能自亂步驟,慢慢來。」

  太極鐵掌本來性如烈火,這次表現除異常沉穩,因為茲事體大,一點粗鹵不得。

  他說時目光頻頻向蠻荒一劍覷望過去。

  只見雷鳴霄座上又多了兩人,正是呂梁雙判北希言北希滇,雙判在與雷鳴霄低聲說話。

  倏地,蠻荒一劍面色一變,矍然立起,低喝道:「走。」與呂梁雙判離店而去。

  三人尚未揭開布簾跨出店去,只聽門外一聲高呼道:「那不就是蒙面少女!」

  雷鳴霄呂梁雙判聞言,風也似般竄出。

  四座翕動,紛紛掠了出去。

  呂松霖不禁心神一震,暗詫道:「她怎麼又回來了。」

  情不由主的站了起來,隨著群豪走出。

  太極鐵掌邵元康痛心知友慘死,悲愴鬱懷,也渾渾噩噩隨著呂松霖步出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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