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血染秋山夕陽紅 | 上頁 下頁
四三


  蒙面少女若無其事般一抖韁繩,座騎四蹄驟然展開,奔雷蹄後蕩起一片雪塵,眨眼人騎遠杳雪野盡端。

  眉心黑痣大漢,甚是不忿同伴出手攔阻,高聲叱駡。

  出手阻攔漢子冷笑道:「你是豬油蒙了眼,一個孤身背劍的少女上道定有大大來頭,你要是不信,追上前去試試,吃了苦頭可別怨俺束手旁觀,見死不救。」

  「那是當然!」

  眉生黑痣大漢冷笑出口,一撥馬頭疾馳追去。

  另二人相視一眼,牽轉馬頭疾追趕上……

  元宵佳節,長安城鑼鼓宣天,舞龍玩獅,到處張燈結采,人潮擁擠,倒將這凜冽奇寒沖淡了。

  一條店肆林立大街上更是水泄不通,燈式花樣名目繁多,八仙過海、和合二仙、大泗州城水妖……高蹺……一串長龍般,鑼鼓鞭炮之聲不絕於耳,燈火如晝,兩側停觀人群如牆,一片鼎沸繁囂。

  太白酒樓上食客們紛紛探首下望,僅有一人例外,正是那蒙面少女,席上店小二剛剛送來四味精致菜肴。

  只見她將蒙面紗巾掀起掛在耳輪上,露出櫻唇小口,舉箸慢慢進食,對街心熱鬧場面不置一顧。

  這時店夥領著一白衣少年走上,就在她比鄰座頭坐下。

  白衣少年向店夥要了酒菜後,不經意望了蒙面少女一眼,似是一怔,又飛快地將目光移向別處。

  蒙面少女又何嘗例外,只覺這白衣少年體形似在何處見過,只是少年面目冷森,麻瘢滿臉,顯得異常醜陋令人厭惡,也就不再往下想去。

  忽聽一聲冷笑飛起:「在這裡了!」

  三條鷙猛大漢踏上樓來,為首的卻是那道上所見眉生黑痣,削腮鷹鼻漢子,望著蒙面少女險惡地一笑道:「有此桃腮櫻唇已足勾魂了,何論其他。」

  大踏步走向一付空座斜對蒙面少女坐下,另二大漢鐵青著臉不發一聲擇位坐著。

  街上鑼鼓之聲遠去,玩燈舞獅已轉至另一條街道,食客紛紛離窗就座,有不少江湖人物一見三大漢,均趨前問好寒暄。

  不久,眉長黑痣大漢一按桌面,長身立起,噙著險惡笑容走向蒙面少女桌前。

  四座食客愕然張目注視著,鴉雀無聲,預料即將有一場驚人事件發生。

  人均懷有一種欣賞新奇刺激的事物,籍以談論來打發寂寞的時光,再也表示自己身逢其會,自詡見多識廣。

  百數十道不同的目光,懷著異樣的心情來注視此一刺激事件發展及猜測。

  突然,那眉生黑痣大漢張嘴疼嗥出聲,身形踉蹌倒退,右手急護著右眼,指縫中溢出鮮血,順著手背流出。

  四座大驚,直立而起。

  只見大漢退出數步後,厲吼一聲,左掌呼地劈出一掌,瘋虎般撲了上去。

  那知他掌力猶未發出,只覺掌心一麻,撲勢盡泄,轟通栽在樓板上,竟然不起。

  蒙面少女若無其事般,仍在低首進食,望也不望那大漢一眼。

  究竟大漢是何人暗中出手所傷,除了那白衣少年外無人察覺,不過均料測是那蒙面少女所為,是以四座大驚,江湖人物更是駭凜震懾。

  因為江湖人物卻是明眼人,蒙面少女所傷人於無形,武功必然登峰造極,焉得使他們不膽戰心寒。

  只見一個胡爪長臉黑衣老者趨在倒地大漢身前,檢視了一眼,面現駭容,猶豫了一陣,向蒙面少女抱拳笑道:「老朽同伴無知冒犯,望姑娘寬諒他一條性命,老朽當有以報德。」

  少女緩緩答道:「你認錯人啦!姑娘手指兒沒動他,怪姑娘何事?」

  鶯聲嚦嚦,甜脆悅耳。

  老者不禁一怔,面色微變道:「難道姑娘不給老朽一點薄面嗎?」

  蒙面少女嬌聲笑道:「抱歉之極,姑娘並不認得閣下!」

  老者聞言,只覺臉上有點掛不下去,面色一寒,嘿嘿乾笑了兩聲道:「老朽關中一雁羅永祥,姑娘諒不會不知。」

  羅永祥乃長安一霸,跺跺腳四城皆動,威震關中,堪稱響噹噹的人物,在他想來,蒙面少女既在江湖走動,總不能不知道。

  那知事出意料之外,蒙面少女噗嗤一笑道:「姑娘方才抵達長安,還沒功夫打聽,何況姑娘並非賣藝靠幫,須事先拜望本地老大,恕我不知什麼雁什麼鳥的。」

  羅永祥聞言不由氣往上撞,有生以來從未在此眾目睽睽的之下受人奚落,濃眉一掀,殺機猛泛,目中逼吐森森嘯人寒電。

  但他念頭一轉,忖道:「這賤婢能傷人於無形,武功已臻化境,自己出手若勝還則罷了,否則一世英名盡付之於流水。」

  心生惕念,面色一轉,哈哈大笑道:「老朽不願與女流之輩見識,但姑娘無故傷人,自有人向姑娘討還公道,恕老朽置事身外。」

  弦外之音,顯示既不給他面子,自有你的苦頭吃。

  蒙面少女輕笑一聲,轉過臉去不予理會。

  羅永祥臉色愈青,喝令兩人扶起傷者,目光怨毒望了蒙面少女一眼,用手一揮,搶步奔下樓去。

  樓面上江湖人物竟隨著羅永祥走了一乾二淨。

  蒙面少女似有意目光向白衣少年望去,她只覺這少年鎮靜異常,這大違人之常情,不禁暗暗留神他的舉動。

  白衣少年仍是自斟自飲,並未察覺蒙面少女目光。

  此時,店夥忽走在蒙面少女身前,哈腰低聲道:「姑娘,這羅永祥在長安勢力甚大,耳目眾多,一經為仇,只怕姑娘人單勢孤,遲早不免遭他毒手,依小的之見,姑娘不如速離長安,免得吃虧。」

  蒙面少女點點頭道:「多承相告,我向你打聽一人,不知你可知道?」

  「只有小的所知,無不據實稟告。」

  「文昌鏢局老鏢頭賀柏青還在長安麼?」

  「姑娘問的是賀老鏢頭麽?在,在,文昌鏢局就在街右首向左拐彎第三家就是。」

  蒙面少女立起,取出一錠白銀,道:「有多的就賞給你。」逕往樓下走去。

  白衣少年倏地立起,留下銀兩,步落樓下。

  …………

  文昌鏢局門首廣坪上正在耍舞龍燈,聚觀人群如睹。

  石階上佇立著三四個健壯鏢夥,指點說笑。

  忽地一騎快馬在門首停住,馬背上躍下一個背劍的蒙面少女。

  鏢夥一見這少女不由臉上湧上緊張駭然神色。

  消息傳得太快,顯然鏢夥已知太白酒樓之事。

  蒙面少女望了鏢夥們一眼,道:「煩勞通稟望老鏢頭有人求見。」

  一個鏢夥詭笑道:「姑娘來得不巧,我們老鏢頭已去漢中,返轉之期當在五日之後。」

  蒙面少女冷笑一聲,右臂疾伸,一把抓住那鏢夥肩頭,道:「真的不在家?」

  那鏢夥如中五隻鋼釣,直嵌入肉,痛澈心脾,張嘴殺豬般大嗥道:「姑娘饒命,小的就去通稟。」

  另兩鏢夥大駭,奔入鏢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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