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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第十一章 美女如仙計如神

  老叟似已瞧出舒翔飛心意,淡淡一笑道:「舒少俠,老朽等你不是一天了!而是漫長的十七年。」

  舒翔飛驚異已極,道:「老前輩,十七年前便已算准晚輩要來?」

  「不錯!」老叟答道:「老朽嚴昌陵,人稱奪命神醫,但除醫道通神外,星蔔奇門八卦,尤高於醫理,然術知天心,易遭鬼神之忌,老朽不知自珍,反炫露欺天,醫蔔星相乃仁術,老衲卻據以鳴詡,該救的不救,不該救的反而救治,是以種下十七年難見天日之禍!」

  舒翔飛道:「如此說來,老前輩早知須為凶邪暗算,何不趨吉避凶。」

  嚴昌陵哈哈大笑道:「數由天定,何能避之,就算躲避了今日,也難逃過明天,不過十七年沉淪何啻趨吉避凶,是老朽發莫大善願才能致之,借少俠之力,消弭一場彌天血腥浩劫,如此可免老朽永淪幽冥,得以托生福德仁厚之家。」

  舒翔飛秉賦絕佳,聰明領悟,聞一知十,恍然明白嚴昌陵話中涵意,道:「老前輩苦心孤詣,非常人所能及,請問前輩當年為何人暗算!」

  「天外雙妖!」嚴昌陵嘆息一聲道:「老朽身罹八支『白眉摧心

  芒』及九支『蜂尾針』。」

  舒翔飛駭然色變道:「兩種暗器歹毒無比,中一便已無救,老前輩何以能身罹十七之數仍能苟活?」

  嚴昌陵黯然一笑道:「老朽事先已封閉廿八處穴道方能苟全性命。」

  舒翔飛略一思忖,道:「老前輩為何與天外雙妖結怨?」

  「此乃盛名之累,因兩種歹毒暗器並無解藥,雙妖恐他人亦習成同樣暗器反制自己之身,三次登謁老朽之門懇求配製解藥,言語說得非常好聽,他們雖習成兩種暗器,卻僅用以防身,若非強仇大敵或巨奸元惡之輩輕不施展,如不配得解藥,倘傷及無辜無法解救,未免上幹天和,但為老朽堅拒,反諷之不如自毀暗器,以免身罹慘禍……」

  舒翔飛詫道:「如此豈非逼使雙妖惱羞成怒?」

  嚴昌陵頷首道:「老朽原要激使他們惱羞成怒,若非如此無以自贖前愆,老朽算定雙妖何時上門暗襲,事先已修書—封送與一位仁俠之士授以誅殺天外雙妖之計,果然一年之後雙妖惡貫滿盈,喪身自己兩人獨門暗器之下。」

  舒翔飛道:「老前輩定知馬文俊之門主是誰了?」

  嚴昌陵嘆息—聲道:「恕老朽不能奉告,數由天定。不能強求,且凡事欲速則不達,譬如天外雙妖何以不能在老朽手中伏誅,一年之後方假手旁人,一飲一啄,莫非前定,少俠佛門高弟,不容老朽多費唇舌。」

  舒翔飛不禁默然,沉吟良久,微笑道:「老前輩教晦,晚輩受益良多,德重心感.不過老前輩等候晚輩到來必有所為,望求賜告,只要力之所及敢不全力以赴。」

  嚴昌陵道:「老衲罹難已滿,相求少俠除去老衲體內白眉摧心芒及蜂尾針。」

  舒翔飛聞言大感驚愕,搖首笑道:「並非晚輩……」

  言猶未了,已為嚴昌陵制止,道:「少俠不是身懷金龍玉符及避毒珠麼?有此兩物自可除去老朽罹難,但老朽無德不報,決以自身所學,傾囊相授。」

  舒翔飛知一切均落入算中,道:「敢不謹遵前輩之命!」

  嚴昌陵微微一笑,轉身仰臥胡床上,指點舒翔飛解救之法……

  果然,午時相距一刻之前,門外響起擊指輕敲之聲。

  嚴昌陵仍盤坐胡床上,應聲答道:「員外請進!」

  馬文俊推門進入,只見杜非面色肅然靜靜侍立胡床之側,桌上文房四寶已然動過,鎮紙之下壓著一封箋函,伸手意欲取出一觀究竟。

  只聽嚴昌陵低喝道:「不能動!」

  馬文俊本已伸出的手幾乎觸及鎮紙,聞聲倏又縮了回來,面色變了數變,郝然笑道:「嚴老這是何意?」

  嚴昌陵道:「折啟之時應在老朽瞑目入棺之後,棺木準備好了沒有?」

  馬文俊道:「一切均如嚴老之命安排定當,棺木已在門外。」

  嚴昌陵道:「吩咐他們四人抬進來!」

  馬文俊擊掌兩聲,只見四個守護連地底秘密之黑衣老者以手掌之力,托著棺木四角緩緩入來。

  嚴昌陵緩緩起身離榻,由杜非扶下得胡床。

  四個黑衣老者將棺末放置在胡床上,揭開棺蓋,朝嚴昌陵躬身一揖後,轉身默然退出門去。

  嚴昌陵凝目注視了馬文俊一眼,黯然笑道:「員外與老朽十

  餘年主宰,毫無失禮之處,隆情雲誼,無以為報,老朽推出員外日後將有殺身之禍,已留有一封密緘,願員外隨身珍藏,危急時方可拆閱,或可避免大難!」說著由懷中取出一封密緘,遞向馬文俊手上。

  馬文俊聞得自己將有殺身大禍,不禁面色大變,顫抖接過密緘藏入懷中,目中熱淚盈眶。

  嚴昌陵嘆息一聲道:「天下絕無不散之宴席,員外何必如此?奉勸員外,心田多種福,凡事不可逞一已之快,莫以小善而不為,小惡而為之,日三省吾身,自獲神明庇佑。」

  這些話雖然是對馬文俊而言,但舒翔飛聽在耳中宛如暮鼓晨鐘,發人猛省。

  馬文俊含淚答道:「在下永銘牢記在胸,嚴老請受在下一拜。」言畢躬身一揖至地。

  嚴昌陵道:「老朽生受你了。」隨命杜非扶他入棺躺下,立時瞑目長逝,面色安詳若生,正正午時絲毫不爽。

  馬文俊探手入棺,只覺嚴冒陵氣息已無,肌膚如冰,胸中激動不已,兩行珠淚奪眶而出。

  舒翔飛見狀暗道:「人心本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嚴前輩雲馬文俊天性不惡,只是身隱泥淖無以自拔而已。」

  趨前低聲道:「人死不能複生,員外不必太過悲痛,速速蓋棺封貼符錄!」

  只見馬文俊以袖拭淨滿面淚痕,長籲了一聲,趨至桌前移開鎮紙取過書函抽出三張信箋。

  首頁系致門主之函,均是道謝規勸之詞,辭藻雅售,文理通:順,讀誦之下令人感傷。

  次頁大意謂若欲圖霸武林,如仁心俠懷,除惡揚善,方克有成,至於玉清觀主現為人所囚,此人才智武功足及閘主相上下,且暗擅奇門術數,所囚之處為星宿奇門鎮壓,嚴昌陵自謂靈智未複,無法推出。

  第三頁僅書七律詩句一首:

  「欲渡黃河冰塞川,

  將登太行雪暗天,

  閑來垂鉤坐溪上,

  忽複乘舟夢日邊。

  掩埋沉淪泥中蓮,

  光芒四射重見天,

  若問重逢終有日,

  梅開二度定相見。

  行路難,

  行路難,

  多岐路,

  今安在,

  長風破浪會有時,

  直掛雲帆濟滄海。」

  馬文俊原為飽學方士,熟讀經文詩詞,除了詩中五六七八句外均是出自古樂府摘句,而且第八句押韻有誤,百思不得其解。

  沉吟有頓,吩咐杜非在室內守候,匆匆寓去。

  杜非心知馬文俊必將此書傳遞其門主,端坐椅上默然忖思。

  只覺嚴昌陵果然常人,少年之時血氣方剛,自負才智,剛愎用事,鑄成大錯,轉入中年潛悟易理天心,皤然悔悟,毅然罹受應得之譴,發下宏願,為消彌武林殺劫而端棉薄,十七年來馬文俊為其潛移默化漸消暴戾氣質,尤其伺奉他多年的黑衣老者更受

  益良多,終身聽命,誓死不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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