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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徐鳳英鼻中輕嗯一聲,也不答話,只覺愈到達地頭愈兇險異常,金雞嶺一場飛來橫禍,至今仍茫然不解對方目的究竟,風塵俠丐樂宸又語焉未詳,她隨其夫久走江湖,見多識廣,然此事卻迷離幻奇,竟是不解之謎。

  暮藹蒼茫,炊煙四起,徐鳳英一行已自進入魯山縣城。

  徐鳳英老家乃縣城內大戶,聚旋而居,一幢大宅人丁興旺,不下百數十口,堪稱鐘鳴鼎食之家。

  這—天,徐府門前懸燈結彩,鼓樂繁囂,車水馬龍,賀客盈門,振威鏢局徐鳳英等人一行抵達宅前,不禁愕然相顧,只見門楣之上分懸著兩盞鬥大燈籠,朱紅「壽」字分外醒目,不言而知盈門賀客是為了祝壽而來,但不知是誰。

  徐風英笑道:「我離家日久,不知是誰作壽排仗擺得如此之大。」

  忽見一人從宅內奔了出來,迎著徐鳳英笑嘻嘻道:「姑奶奶,你回來得正是時候,今天是二太爺七旬六華誕壽期,二太爺方才還念著你咧!」

  徐風英認出那人是堂房族弟徐新,忙落鞍下騎詫道:「新弟,怎麼今天是二太爺壽誕?」

  徐新道:「姑奶奶,大門口人擠,有什麼話在內再說吧!」

  徐鳳英忙引見鄭鴻山盧觀滄等人後,即進入府內。

  徐新招呼家人把座騎鏢車妥為安置,帶著徐鳳英由側跨院走入內宅,合族老幼目睹這位稀客姑奶奶到來,不勝欣喜,群集相迎問候。

  這所大宅共是六進間,側院花園亭台樓榭佈局頗具規模,在魯山縣城堪為首屈一指,二太爺乃徐鳳英嫡親伯父,舉人及第,年高德劭,徐鳳英怎麼也想不起他老人家壽誕之期是今天,有幾次開口詢問均為徐新坌開,分明是有意制止,不禁暗暗納罕。

  二太爺早自聞訊已在內室坐候,徐新撩開門簾,探首揚聲遭:「二太爺,姑奶奶到了。」

  徐鳳英走入門內,只見一雪眉皓首,頷下銀須飄拂老者端坐在一把太師椅上,含笑注視著她,忙走前拜伏在地,道:「侄女鳳英叩伯父金安!」

  老者呵呵笑道:「鳳英,你來得正好,老不言壽,我生平不講究排場,想不到竟為了你大張壽宴,更易生辰!」

  徐鳳英聞言不禁愕然。

  老者又道:「起來,起來,我拿一樣東西給你睡瞧,自然心中明白。」

  徐風英立起,見老者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遞與自己,接過抽出箋函閱完後,心內不由一陣激動,熱淚盈眶,竟無法出聲。

  老者微笑道:「別哭,得道多助,這位樂老英雄古道熱腸,仗義不平,不但為吉瑞侄婿解開一步殺身之禍,而且更秉救人救難菩薩心腸為你設計營謀,這份胸襟使我這老朽讀聖賢書,做聖賢事自愧不如。」

  語聲略略一頓後,又道:「你只依計行事,其餘的不必操心,難得你回家一趟,可隨意走動見見多年未曾相見的威誼友朋,此事只有我與徐新二人知道,千萬別動聲色。」

  言畢召喚徐新入內攙他前往大廳接待賓客。

  徐鳳英拭幹眼角淚痕,定了定神,緩緩走了出去。

  她難得回娘家一次,滄州臨行之前備得甚多土產物各饋贈戚友。

  這晚華宴盛張,廳堂屋角天井均擺得八仙大桌,燈火如晝,笑語喧嘩,猜拳行令之聲不絕於耳,迄至半夜才席終人散。

  宴飯中郭鴻山等人已由徐鳳英言裡字間得知此行已審慎安排,心中一塊大石方始落下。

  翌晨,振威鏢局等一行已辭別就道,徐鳳英仍是紗巾蒙住頭面,策騎緩緩離了魯山縣城。

  暗午時分已近葉莊,突見前途卷起漫空黃塵,隱隱可見塵土滾滾中奔來兩人騎。

  騎上人均是黑衣勁裝捷服,神態彪悍英俊,肩頭絲穗飄揚,一至臨近,齊地勒住馬奔,其中一人高聲道:「來的可是振威鏢局麼?」

  鄭鴻山答道:「不錯,我等正是振威鏢局,尊駕因何動問?」

  那人抱拳笑道:「在下兩人系奉了馬員外之命途中相迎,請容在下引路。」

  說時深深打量了徐鳳英一眼,勒轉馬頭帶路。

  另一來騎卻殿在鏢局之後隨行。

  只見為首那騎上人走了一陣,卻從騎轉入道旁密林小徑而去。

  鄭鴻山、盧觀滄毫不為異,鎮定如恒隨著進入密林中。

  林蔭巨宅竟是氣派非常,朱門銅環,照牆彩繪,畫棟雕樑。

  一個身著儒服,頭戴方巾中年文士停立在廣坪上,似在守候振威鏢局一行進入宅內,立即展顏抱拳笑道:「嘉客光臨,蓬葦生輝,請至大廳內一敘。」

  鄭鴻山、盧觀滄雙雙抱拳行禮,道:「草莽村夫鄭鴻山、盧觀滄拜見馬員外!」

  說時已暗暗打量著馬文俊一眼,察覺馬文俊面盧白哲,疏眉小眼,獅鼻海口,蓄著一部濃須,聲若宏鐘,因臉形略胖,上銳下豐,腮肉鼓脹,將原來本細小兩眼擠出兩條謎縫,但嘴角卻冰含著一絲詭笑,兩目開闔之間精芒電射,不言而知是個身負內家絕學,心術詭詐之輩,不禁暗暗心驚。

  馬天俊道:「不敢!」

  說著目注徐鳳英,接道:「這位當是沈副總鏢頭夫人徐女俠!」

  徐鳳英道:「女流之輩,何勞動問?」

  馬文俊神色一肅,道:「徐女俠名震江湖,揚威大江南北,山野村夫有幸瞻仰,請!」

  側身肅客。

  徐鳳英等緩步進入大廳落坐,車夫已從車內取出鐵箱雙手捧入,輕輕放在鄭鴻山座側幾上侍立其後。

  馬文俊道:「徐女俠等諸位遠來不易,鞍馬勞頓,想必腹中饑餓,在下於花廳已備有酒宴一席,務請賞光。」

  鄭鴻山微微一笑道:「盛情心領,煩請員外審視鐵箱有無缺失,交割後鄭某等立即告辭。」

  馬文俊哈哈大笑道:「山野粗肴,水酒一杯,不成敬意,聊可充饑,何能遂言辭謝,若傳揚開去,豈非有失迎賓待客之道。」

  說著立起超前握起鐵箱,略加拂拭,火漆紛紛如粉應手而落,開啟箱蓋,只見箱內僅有一卷畫軸。

  展開畫軸略略審視了一眼,立即收卷,仍放置於幾上,擊掌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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