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星斗迷幻錄 | 上頁 下頁


  其餘七道面色忽變,本待出手襲向龍虎雙衛,只見雙衛四掌疾拂而出。

  七道但覺心口微麻,立即翻身倒地氣絕身亡,這時,玄時道人身形已落在大殿內,只見天乙真君站立在天師座前,含笑道:「玄明,你來翠雲宮為了何事?」

  掌門至尊,不怒而威。

  玄明道長察覺並無法玄都道長形影,情知有異,不禁一陣寒意布注全身,躬身施禮道:「稟掌門人,弟子是……」

  但聞天已真君沉聲道:「你無非是瞧瞧玄都是否已將本座暗

  害致死,矯命玄都接任掌門之位麼?」

  玄明道人不禁心膽皆寒,只覺一片如山暗勁壓體襲下,眼前一黑,便已伏屍在地。

  天乙真君暗歎一聲。

  殿外忽響起傳警鐘聲,響徹雲空,隨風飄傳,穀鳴回應,嫋嫋不絕。天乙真君快步走出殿外,只見青城門下弟子已紛紛疾奔而來。

  他發現金頂觀主玄通道人偕同一個虯髯獨眼老叟並肩登上階道:「認出此人是淮陽派金風堂堂主飛猿八指裘盛,不禁暗暗一怔,忖道:「原來玄都師弟與淮陽幫沆瀣一氣,看來武林亂象已萌,淮陽派近來聲勢浩大,網羅能手遍及各大門派,邢無弼羽翼漸串,如要尋獲劍典玄篇下落,及梅九齡生死之秘,恐相當辣手。」

  玄通道長一眼瞥清丹衢上下橫屍七具,詫道:「這是何故?」

  太乙真君沉聲道:「玄通,死者七人並非本門弟子!」

  果然在玄通道長仔細檢視之下,確非青城門下,玄通道長目露駭悸神光道:「稟掌門人,他們是何等來歷?意欲何為?如何能混入本山重地?」

  太乙真君搖首黯然嘆息道:「不知,或許玄明知情,只惜玄明已死!」

  玄通道長聞知玄明已死,神色更為之大變,道:「玄明死在何處?」

  「大殿內!」太乙真君道:「玄明似受傷甚重飛奔入殿后告知本座實情,奈傷勢太重,未及出言即言即心脈斷絕伏屍在地,無疑不敵此七人合攻負傷突圍,這七人窮追不捨,幸龍虎雙衛及時攔截施展白眉摧心芒,才將此七人悉數就殯。」

  「白眉摧心芒!」淮陽派金鳳堂主裘盛不禁驚詫出聲,他深知白眉摧心芒來歷,驚奇此一歹毒絕倫,絕傳武林已久的暗器為何落在龍虎雙衛的手中。

  太乙真君忙趨前一步,含笑稽首施禮道:「裘施主光降本山,有失迎迓,望乞海涵。」

  「不敢!」裘盛忙抱拳躬身道:「裘某只是路經語該故舊,並無要事,掌門人還是請把此事清理查明,事了後再容裘某拜見。」

  太乙真君面帶歉意,含笑道:「貧道失禮了!」

  說時目光轉注在玄通面上,接道:「依本座看來這七人並非首腦,想必另有其人,玄都師弟至今未見現身,實是有所發現追截強敵去了,你速調遣本門弟子,分頭搜索,發現強敵格殺勿論,更須找回玄都師弟。」

  隨即吩咐龍虎雙衛將七屍及玄明速速火化殮葬。

  玄通道長遵命轉身欲去,卻又回身問道:「留下七屍在他們身上或可找出來歷!」

  「不用了,玄都師弟返回便可知情!」太乙真君道:「你快去吧!」

  言畢即自轉身緩步走入翠雲宮而去。

  晚秋九月,時序寒涼,青城猶是滿目碧綠,青嶂蔚空,天風吼嘯,岫雲幻飛,吹拂襲人略感涼意,但灌縣西南廿裡長樂鋪外官道上卻秋意蕭瑟,雁鳴長空,漫天黃葉迎風逐舞,道旁一間茅草搭架的茶亭擺設有三張竹制椅桌,僅坐著一名食客,這人約莫六旬開外,發須灰白,青森森地一張老臉,左目已眇,翻眨之間醫白一片,左目凶光逼射,神態獰惡駭人,肩頭斜搭一柄蟒鞘厚背砍山刀,不時左顧右盼似在等候什麼人。

  茶亭賣茶也賣酒菜,獨目老者面前的壺酒已自點滴不勝,皺

  了皺眉,高聲道:

  「店家,再添三斤酒,五斤牛肉!」

  茶亭主人是一中年村漢,本坐在亭隅打盹,聞聲忙立起送酒進萊,暗暗納悶道:「這位客官似非急著趕路,在此飲酒幾近三個時辰,不知他在等誰?」繼又轉念道:「反正酒錢他已先付!出手又大方,買賣人看在錢財份上,管他人閒事則甚?」

  其實眇目老者獨自吃著悶酒,等得已是心煩難耐,無奈約好不見不散,強按著心頭一股怒火,一口一酒一口肉,片刻之間三斤酒五斤肉已盡其半。

  驀地——

  秋風過處,亭外傳來一聲清晰輕笑,眇目老者心頭一驚,循聲望去,只見玉簫客匡舜青衫飄飄立在三丈開外,倏地身形一振,離座飛起,落在玉簫客身前,大喝道:「好窮酸!你敢欺騙老夫!」

  匡舜笑道:「我匡舜一生闖蕩扛湖,雖然遊戲風塵,行事善惡參半,但你我相交並非泛泛,幾曾聽說過我匡舜欺騙了誰?」

  話聲略略一頓,又道:「你那仇家,片刻即至,恕在下無法作左右袒,事已辦妥,暫且別過。」

  說著快步走入茶亭取出一錠紋銀,吩咐村漢趕緊收拾返家,雙肩斜晃穿出亭外瞬即杳然。

  眇目老者像一尊兇神惡煞般巍然凝立在漫空卷騰落葉黃塵中,須臾只見塵砂漫漫道遁現出一條迅快如飛道裝入影。

  來人卻是那青城總護法紫霄觀主玄都道長,肩頭一柄奇門兵刃佛手戟光華燦爛,特別惹眼。

  玄都道長來到近前,向眇目老者打量了一眼,不禁朗笑道:「貧道只說是誰,原來是金沙一霸費春山施主,前次你僥倖逃脫,僅以身免,就該銷聲斂蹤,痛改前非才是,怎麼你……」

  「住口!」費春山發出一聲震天大喝,怒道:「昔年你我本市井無賴,臭味相投,怎奈你見利忘義,反臉成仇,費某一目被你宛瞎……」

  玄都道長右掌一擺,朗笑道:「此等陳年老帳,翻他作甚,但你我當日為此事遠離家鄉,逃奔天涯,貧道巳痛悟前非,皈依三清,怎料你改名青山,投在妖邪門下習成一身絕學,盜據金沙江上下游,為害行旅,無惡不作,貧道等日前路經金抄蛇河口,雖事因劫掠良家婦女而起,貧道等均忍無可忍,一怒找上七盤谷黎庭掃穴,可惜你出外不在七盤,僅以身免,不過貧道事後才知費春山就是當年費九。」

  費春山震地撤出砍山刀,青汪汪地寒光眩目,厚背薄刃,不言而知是把鋒芒犀利的緬寶刀,厲聲道:「我那滿門十九口婦孺老幼無辜,屠戮殆盡,血海大仇,正好今日一併索償,小牛兒!如今什麼話也別說,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玄都道長面色一沉,喝道:「貧道已尊稱你費春山施主,你為何以當年俗家綽名相稱。」說著已自撤出佛手戟。

  費春山面泛殺機,獰笑道:「費某如早知你投身青城,焉能讓你活到現在。」右腕倏震,手中砍山刀光如灑下滿天花雨,夾著刺耳嘯聲砍下,刀法疾厲怪詭奇絕。

  玄都道人心頭暗驚,忖道:「此人刀法之高委實出人意料之外,滑步旋身,疾飄出三丈開外。」

  驀地,半空中疾如鷹隼撲下五條人影,紛紛喝聲道帶著劍光掌罡望金沙一霸費春山當頭壓下,勢如雷霆萬鈞。

  費春山放聲狂笑,刀式奇變,幻出一片刀山寒風宛如孔雀開屏灑了開來。

  雷霆萬鈞刀勢中,慘嗥連聲,只見四條人影如斷線之鳶般叭噠橫屍在地,帶落滿地血雨,餘下一人似左肩被削,身形疾翻了開去。

  就在費春山變式出刀之際,玄都道長手中佛手戟忽脫手飛出,邊飛電射襲向費春山后胸「五穀」穴而去。

  只聽費春山發出一聲淒厲刺耳慘嗥,一柄佛手戟刃尖噗的聲響已自刺入數寸,嗥聲未絕,口中噴出一股泉湧鮮血,身形搖了兩搖,伏屍在地。

  玄通道人定了定神,只見那及時翻出費春山刀勢之外之人正是淮陽派金風堂主裘盛,地面橫屍卻是紫霄觀四名弟子,斷肩殘腿,顱裂腹破,死狀慘不忍睹,不禁嘆息一聲道:「裘施主怎能尋來此處?方才裘施主好險,費春山刀法奇絕淩厲,僅比邢無弼稍遜一籌,如非貧道熟知他那『五穀』穴是他致命之處,籌謀已久更拿捏準確,否則你我危矣!」

  「五穀穴!」裘盛不禁驚詫出聲,以裘盛練武多年,熟知人身穴道,卻對五穀穴茫然不知。

  其實人身不下千百處穴道,但習研者僅周天三百六十大穴,故五穀穴易被忽視。

  此刻裘盛不願為詢問些微之事所延誤,立即將青城翠雲宮發生諸盤情節敘出,接道:「裘某與玄通道長在山麓分頭尋覓觀主形蹤,逢遇村民走告說觀主趕往長樂鋪有事並言奉觀主之命日落之前必能返山不須相尋,但裘某自作主張仍然趕來,顯然裘盛尚不明個中內情究竟。」

  玄都道長不禁駭然變色,大感疑惑,搖首喃喃自語道:「玄明師弟身死,喬裝七道是何來歷?邢無弼香主並無任何指示,只命貧道須候洞庭九宮叟秦松年到山再聽後命……」忽大聲道:「不好,邢香主必臨時改弦易轍,你我須立即趕回翠雲宮才是。」說著在費春山屍體上拔出佛手戟還插肩頭。並取過那柄破山刀與鞘套,笑道:「此乃一口好刀,棄之可惜,貧道取回留贈有緣,」言畢目光瞥視了四外一眼,躊躇猶豫。

  裘盛見狀,道:「道長還有什麼未了之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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