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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龍虎風雲會五台

  五台掌門維摩上人居於萬佛閣上,禪課既罷,獨坐蒲團上定息,忽聞一聲清罄送入耳內,不禁睜目一怔,沉聲呼喚道:「雪山!」

  門簾一掀,只見一十四五歲眉清目秀的小沙彌走入,躬身稟道:「巡撫大人上差求見。」

  維摩上人心神微震,哦了一聲,身形緩緩立起,道:「就說老衲出迎。」

  忽聞門外傳來朗笑道:「不勞掌門人親自出迎,只求勿見拒在下這不速之客就是!」

  維摩上人已自快步出屋,定睛望去,只見一氣度嚴肅,目光炯炯背劍青衣漢子,岸然巍立在閣廳中央,忙施一稽首道:「不知大人駕臨,望乞海涵。」

  青衣漢子微笑道:「不敢!」取出密緘送上。

  青衣漢子接道:「有煩掌門人一閱。」

  維摩上人接過,肅客上座,命小沙彌獻上香茗後,再行拆閱,不禁面現難色道:「巡撫大人之命,老衲怎能相拒,不過本山危如累卵,施主定有耳聞,萬一有甚失閃,叫老衲如何擔當得起。」

  青衣漢子微微一笑道:「貴派高僧明月禪師罹受凶邪禁制在下早有風聞,但身不在江湖,未便過問,撫院之甥乃一文弱士子,借地攻書,與武林紛爭漠不相干,掌門人若然推辭,恐與貴山不利。」說至此色一肅,接道:「其實貴山不必如此戒備森嚴,只須暗中監視提防,一則可免滋生誤會,消弭傷亡,再亦可判明敵我之勢。」

  維摩上人長歎一聲道:「自明月師弟噩耗傳來,黑白兩道高手風聞前來者不絕如縷,老衲不勝煩擾,是以傳諭拒見拜山江湖人物,寸衷良苦,乃不得已也。」

  青衣漢子正欲啟齒,忽地面色一變,右手疾向窗外虛空一拂,覺數根淡白銀芒迅如電射穿破窗紙而出。

  只聽一聲慘嗥入耳,接著重物墮地之聲。

  維摩上人面色激動,大袖一揮,撲下樓去。

  青衣漢子如影隨形而去,掠出樓外,只見一中年僧人倒在雪地中,面現痛苦之色。

  維摩上人沉聲道:「悟通,你未奉老衲之命,私自窺探則甚。」

  悟通道:「賊徒無孔不入,防不勝防,弟子是懼掌門人罹受暗算,故來此偷窺這位施主。」

  青衣漢子忙向維摩上人示一眼色,笑道:「此乃在下誤會了,在下獨門暗器異常辣毒,治療需費相當手腳,可否請送入靜室中,救人要緊。」

  維摩上人會意,轉身擊敲清罄。

  傳罄三響,閣外奔入四個僧人,道:「掌門人召喚何事?」

  維摩上人道:「你們將悟通抬至靜室,以便這位施主施治。」

  四僧領命將悟通抬起,向閣後走去。

  維摩上人微笑道:「老衲尚未請教施主高姓大名,可否見告?」

  青衣漢子道:「在下複姓南宮,草字子誠,貴派弟子悟通,似有點不盡不實,在下以三寸不爛之舌意欲將悟通說服,自吐隱秘。」

  維摩上人肅容謝道:「施主盛德,容後而謝。」

  南宮子誠問明悟通送往之處後,告辭離去。

  維摩閣後一片微斜平坦山坡,積雪尺許,晶瑩耀目,植有數十株虯柯鐵幹綠萼梅,清香襲鼻,沁人肺腑。

  梅林內建有一幢矮簷精舍,楹梁沐朱,甍瓦琉璃,簷角飛射,粉壁雪白,建築小巧瑰麗,雕花長門上懸有一塊橫匾,墨鐫摹臨張旭狂草:「聽梅」二宇,字體狂勁,龍飛鳳舞,大氣磅礴。

  門楹兩行聯語:

  「彌天雪月空中色,

  寒夜霜鐘悟後心。」

  辭藻清新,意味雋永。

  雕花長門虛掩著,南宮子誠輕輕推開,只見悟通側臥在榻,痛苦不堪,瞥見南宮子誠進入,不禁目露怨毒神光。

  南宮子誠微微一笑道:「黃河遠上白雲間,青城峨嵋西昆侖。」

  悟通目中怨毒神光突轉愕然,道:「玄黃天地。」

  南宮子誠道:「戌亥癸酉。」

  悟通不由泛出一絲笑容道:「原來尊駕是自己人。」

  南宮子誠施展蟻語傳聲道:「方才不知是本門中人,非如此亦無法取信于掌門人,幫主偵知有一極厲害對頭人物潛跡在五台派內,如不及時除去,日後恐對本幫大大不利,再風聞天外三凶又以退隱之身重出江湖,顯然有意參與攫奪驪龍谷藏珍。」

  悟通驚道:「天外三凶!」

  南宮子誠道:「正是,據在下所知,白眉老怪似向五台而來。」

  悟通道:「潛跡在本山對頭人物是何來歷?」

  南宮子誠道:「這就是在下奉命喬裝巡撫大人親信武士來意,減少對頭人物注意,便於從容偵查此人真實來歷。」說著語音略頓,又道:「在下留此尚須甚久,你我再作商量,待在下為大師取出毒針。」

  時已薄暮,四山蒼茫。

  維摩閣上南宮子誠與五台掌門促膝傾談甚久,耳聞天外三凶有來五台之意,不禁面泛憂慮之色。

  南宮子誠道:「掌門人不必憂慮,邪不勝正,無極幫主終必授首,撫台之甥楊公子三日後可到達,在下意欲借朝陽寺香還廚旁一幢獨院內作為楊公子棲息之處。」

  維摩亡人詫道:「那地方簡陋異常,怎可作楊公子攻書之處?」

  南宮子誠笑道:「在下與楊公子來此實是暗助掌門人,難道尚末瞧出麼?在下更不願為掌門人引來無謂煩擾。」

  維摩上人不禁恍然,合掌稱謝,命小沙彌引南宮子誠前往朝陽寺而去。

  南宮子誠一至室中,便脫衣而睡,燈火如豆,昏暗陰沉,戶外寒風怒吼,濤囂如潮。

  他擁被而臥,胸中波濤起伏,前塵往事紛至杳來,一一現諸眼簾,只覺人生如寄,不由輕聲感喟道:「蝸牛角上爭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胸中感觸艮多,悵惘萬千。

  驀地——

  一條迅快人影在窗紙上掠過,南宮子誠暗道:「莫非他已返回了麼?」一躍而起,悄無聲息啟開房門一線,疾閃掠出,仗著夜眼,躡入香積廚下。

  只聽呀的一聲木門推開響後,接著燈火一閃,一個沙啞語聲道:「百能師兄是你回來了麼?」

  「正是,你還未入睡麼?哎,雪應寒天,這段山路,委實難摸。」

  南宮子誠耳聞語聲,不禁心頭一喜,暗道:「偷天二鼠料得不錯,果然是他。」不願再作窺聽,疾返房中。

  一覺醒來,天色已是大白,寺僧送上茶水早飯。

  早飯甚豐,一盤熱騰騰饅頭及一大碗小米稀粥,四碟小菜,松菰拌筍片,花生仁,醬瓜,鹽菜心。

  南宮子誠只覺素鮮可口,不到片刻風卷雲掃而盡,換上一襲棉袍信步走出寺外。

  寺外一畦翠竹,搖曳生姿,雪地輝映,別有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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