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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青衫人忖思須臾,穿空騰起,尾隨康霖身後而去,片刻又返回原處。

  查洪、盧飛虎神智已清,精神仍自萎糜不振,目睹衫人掠回,不禁大駭。

  只見青衫人微微一笑道:「二位遵在下傳聲之囑,謊言鄧尉梅隱門下,僥倖騙過康霖,逃卻一場殺身大禍。」說著面色一整,接道:「但三位必須永離江湖,易姓改名小本營生或躬耕務農,才可善終天年,不然橫禍立至。」

  查盧二人已掙扎扶竹立起,不禁面色大變。

  盧飛虎道:「這卻是為何?」

  青衫人道:「因為三人受傷甚重,此後甚難妄用真力,不過這還是小事,三位如趕返總壇,恐未到達已身首異處。」

  查、盧二人不禁駭然變色,目露不信神色。

  青衫人微微一笑道:「在下並非危言聳聽,三位可知閔俊是誰麼?」

  二人不禁一呆,搖首道:「不知!」

  青衫人道:「真閔俊墓木已拱,與三位相處在小樓上聚飲酌敘的卻是鄧公玄。」

  「鄧公玄!」三人不禁失聲驚呼,查洪搖首,目露迷惘之色道:「這不可能!」

  青衫人笑道:「閔俊有如此淩厲精奧之劍招麼?他為何一再阻止三位冒險援救關霸,又為何直至三位負傷後才撲出相救?錯非如此,三位豈能將密緘托交與他,試一尋思,當知其中道理。」

  查洪、盧飛虎面色悽愴,查洪黯然一笑道:「受人之托,當忠人所事,我倆隻覺問心有愧!」

  青衫人面色一沉,道:「馮翊與鄧公玄均是一丘之貉,為害武林,難得他師徒兩人離心背德,互為牽制,在下決不容他二人得逞私欲,此刻鄧公玄已趕返總壇而去,兩位還是聽在下奉勸從此絕意江湖為好。」

  兩人面色凜然,道:「我等遵命!」

  青衫人又道:「徐罷失血過多,在下點了他的睡穴,並服下一粒靈丹,兩位可扶著他離去吧!」說著虛空一指落在徐罷穴道上,雙肩一晃即杳。

  …………

  五台為我國佛教名山,居晉省東北部,出五台故城十裡,即至山界,山分東南西北中五峰,北台尤勝,初夏滿山奇花異草,風景最佳,山頂風大,舊曆八月即飛雪,廟宇多在山麓。

  那日清晨,陽光煦和,北五台錦屏翠黛中現出一青衫人影,衣袂飄飛,從容慢步在山道上行走。

  山道上轉角處突傳來一聲清亮佛號,轉出一結實攜著禪杖僧人,年約莫二十七八,虎目炯炯朝青衫人上下打量了一眼,柱杖合掌道:「請問施主意欲何往?」

  青衫人微笑道:「名山勝地,尚禁人朝香膜拜麽?」

  那僧人道:「施主乃武林中人,何必說此違心之語。」

  青衫人頷首笑道:「大師是否可領在下去見元元上人,在下乃元元上人昔年方外至交井上雲。」

  少年僧人道:「原來是井施主,請隨小僧來。」

  兩人一前一後,步履如飛。

  青衫人察覺一路上暗中均有伏樁,只以少年僧人領路,才未現身攔阻。

  壑穀麓腰翠蔚林木中隱隱可見斷牆綠瓦,浮圖聳立,鐘磬梵聲之唄飄送入耳,和以天風送濤,頓成仙籟,使人塵慮盡滌,寵辱皆忘。

  只見少年僧人竄下一座壑穀,領著青衫人奔近一寺,回面肅然說道:「井施主請稍候,容小僧稟明元元師伯。」

  青衫人微笑頷首,目送僧人走入寺門後,已審明山門上橫書:

  「清音禪院。」四個大字。

  雄渾蒼勁,刻勒有力。

  寺外十數枝奇松,虯柯盤曲,龍飛鳳舞,搖曳生姿。

  須臾……

  少年僧人領著一清瘦高瘦的老僧走出,老僧雪眉銀須,面含笑容道:「井施主,一別二十年不聞音訊,你還是昔年—般神采飄逸,極為難得。」

  青衫人抱拳一揖道:「自那年別過老禪師後,就閉門家居,不料還是為事再出江湖,老禪師近日來可好?」

  元元上人大笑道:「佛門中人,寧靜淡泊,不求名利,與世無爭,還有什麼不好,請入內坐敘如何?」

  青衫人謝了那少年僧人,接道:「有煩老禪師領路。」

  那少年僧人告辭離去,青衫人隨著元元上人走入清音禪院雲房內分賓主坐下。

  小沙彌獻過香茗,並端上松子銀杏梅梨四果。

  元元上人摒開小沙彌,關上房門,低聲道:「令主有何諭令?」

  青衫人微微一笑道:「在下並非井上雲,傳訊之人之身受重傷,托在下來此一行,並帶有一封密緘。」

  元元上人不禁面色一變,坐式不動,右掌迅如電光石火拂出,五縷勁風點向青衫人要害穴道。

  青衫人冷冷一笑道:「老禪師你太昧於是非了。」

  元元上人出手快,青衫人更快,三指已扣在元元上人腕脈穴上。

  彈指之間元元上人便已受制,此乃不可思議之事。

  元元上人乃五台卓著盛名的高手,即是馮翊親身來此,也無法在一招之間令他被制,不禁大駭,道:「施主究竟是何來歷,來此何為?」

  青衫人微微一笑道:「在下來此系出諸善意,相救五台一派毀在馮翊手中。」說著取出那封密緘,鬆開扣在元元上人腕脈上的五指。

  元元上人驚駭莫名,接過那封密緘,察視緘上暗記實系馮翊親事傳訊,並無虛假,道:「那傳訊之人呢?」

  青衫人道:「已改邪歸正,從此遁跡市井,不問江湖中事。」

  元元上人長歎一聲道:「事必為馮翊偵知,恐五台舉山之眾難免屠戮之禍。」

  青衫人搖首微笑道:「馮翊自顧不暇,已成四面楚歌,覆亡在即,老禪師不必憂慮,在下來此特來解救老禪師身罹禁制。」

  元元上人驚喜不勝,道:「我佛慈悲默佑五台。」說著拆開密緘。

  緘內另有七顆丹藥,一包藥未。

  兩人詳閱緘內馮翊指示元元上人,那包藥粉命元元上人傾摻於僧眾面飯飲水內,使五台全山在不知不覺中慢性中毒侵入內腑。

  青衫人暗感駭然,道:「好辣毒的手段!」

  元元上人面色蒼白,目中隱泛怒光。

  青衫人道:「看來,貴派還有六人亦罹受馮翊的禁制,此六人何在?」

  元元上人黯然嘆息一聲,道:「老衲乃佛們中人,六塵不染,五大皆空,生死二字不復置意,何忍一己之性命貽害本山,怎奈七人不得同心,各逞私欲,為此老衲窮思苦索,無一良策可行……」說著不由泛出一臉愧悔之色。

  青衫人道:「老禪師不必難過,好生惡死,人之天性,世有幾人負能看得破勘得透,切不可過於自怨自責,亡羊補牢,猶未為遲,在下之計意欲……」說著壓低語音,把胸中既定之策吐出。

  元元上人皺眉搖首道:「慢說施主一人之力決難抵得本門六位高手,何況其中一人就是敝派掌門人。」

  青衫人不禁一怔,詫道:「什麽!貴派掌門人亦罹受禁制,馮翊有貴派掌門人做他羽翼,驅策全山之眾,不費吹灰之力,何必多此一舉?」

  元元上人道:「倘非如此,上下難得齊心,何況太顯形跡,恐為強敵偵知難容。」

  正說之間,山谷間突飄傳悠亮鐘聲。

  元元上人不禁面色一變,詫道:「此乃掌門人召集傳鐘,多年來輕不用此,必有非常變故!」

  青衫人道:「老禪師要去否?」

  元元上人答道:「自然要去,施主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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