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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黑衣老叟道:「東方兄武功精進,宛如立竿見影,已臻化境,看來今後武林盟主,非東方兄莫屬!」

  乾坤聖手東方黎明背向閣樓,無法瞥清他形像,只聽東方黎明微笑道:「鮑兄謬獎,承蒙武林朋友抬愛,無法得卸仔肩,似鮑兄一樣,悠遊歲月,淡泊名利,無異神仙,小弟草莽愴夫,焉能比得。」

  黑衣老叟道:「東方兄來非無因,不知可否見告。」

  東方黎明咳了一聲,道:「小弟追蹤一雙盜劍之人,此劍關係小弟非小,這方圓十裡內,俱已布下伏樁,盜劍兩人追蹤至雁塔突失去形蹤……」

  黑衣老叟沉聲道:「故而疑心那一雙盜劍之人,潛避在寒舍內是麼?」

  東方黎明神色似極為尷尬,佯咳一聲道:「鮑兄不可誤會,這一雙盜劍宵小諒不知為鮑兄隱居之處,更不知鮑兄戒例,誤以為系達官豪紳所居,偌大庭園,僅鮑兄及孫女一僕一婢一廚役而已,兩人隱避在此,無異大海藏針。」

  黑衣老叟冷笑道:「想不到老朽府內人丁,居然被你探悉得一清二楚。」

  東方黎明面色一紅,道:「鮑兄,話不是如此說,你我多年老友,何用疑嫉,鮑兄倘然見外,小弟立即辭退,手下決不敢動鮑兄府上一草一木!」

  黑衣老叟突放聲大笑,道:「若真如此,豈不使你東方兄更疑心老朽系盜劍主使人了,東方兄可命五人前來搜覓。」

  東方黎明不禁一呆,道:「這個,小弟不敢,鮑兄可聽說目前江湖中,出現一秘密派黑龍會麼?」

  黑衣老叟搖首道:「老朽久已不問外事,黑龍會茫然無知。」

  東方黎明道:「小弟也只知一絲端倪,黑龍會巢穴總壇似設在秦嶺,小弟只恐那柄巨闕劍落在黑龍會手中,則無異與虎添翼,日後必引起血腥浩劫,方才手下來報,這附近已頻頻發現黑龍會人物現蹤,小弟離去後,難免黑龍會侵擾尊府,謹先奉告,小弟告辭了!」話落,人已穿空飛起,去勢宛若流星飛矢,瞬眼無蹤。

  黑衣老叟略一沉吟,竟向閣樓快步走來,高聲喚道:「杏娃!」

  樓廊上忽現出黑友少女,嬌笑道:「爺爺,呼喚孫女則甚?」

  老叟兩臂一張,身如飛鳥拔起,悄無聲息落實在樓廊上,望了少女一眼,道:「東方黎明所說一雙盜劍之人在何處?從實說出。」

  少女小嘴一嘔,嗔道:「今晨起來,尚未離開此樓,平空問孫女一雙盜劍之人,真是好沒來由。」

  老叟怒笑道:「淘氣丫頭,你當我不知麼?往昔什麼事你均搶在前面,如今反倒裝做糊塗,不聲不響,明明你這丫頭發現兩人,有意將他們藏起,還不叫他們現身見我。」

  少女嘟起一張小嘴,嗔道:「爺爺,你這人真是蠻不講理,那兩人並非東方黎明所說的盜劍宵小……」

  「胡說!」老叟面色一寒,喝道:「東方黎明俠名久著,威望日隆,行事出手均異常謹慎,決不無因而發,他如無所見,豈肯親自現身。」

  少女氣得一跌腳,道:「他們兩人決非盜劍宵小,爺爺似對東方黎明畏懼異常……」

  狄康關穆突走出,躬身抱拳一揖,狄康道:「老前輩不可責怪令孫女,是晚輩一時情急,翻入宅牆,但晚輩並非東方黎明所說的盜劍宵小。」

  這時狄康已摘下風帽,豐神如玉,英俊不凡,老叟暗忖道:「此子真個不凡,怪不得這丫頭偏袒于他。」怒容未斂,冷笑道:「無論你等是否盜劍之人,隨老朽至宅外與東方黎明說個明白。」

  少女目露惶急之容,道:「東方黎明不是離去了麼?」

  老叟鼻中冷哼一聲,道:「他豈肯就此甘心離去,此宅己在他嚴密監視之下。」

  狄康神色安詳,微微一笑道:「晚輩並非懼怕東方黎明,奈不欲捲入是非漩渦中,即是將晚輩兩人交與東方黎明,老前輩也脫不了干係,惟恐弄巧成拙,作法自斃!」

  黑衣老叟忽疾伸右臂,兩指駢戟,一式「飛釣金鼇」,幻出一圈指引,詭幻奇奧點向狄康「眉心」穴。

  以指代劍,明為一式,其實暗含混元指太極劍兩招絕乘武功,辣毒淩厲。

  少女驚極嬌呼道:「爺爺……」

  狄康竟似若未睹,不閃不避,右臂外弧,五指一翻,疾如電光石火向老叟腕脈要穴扣去。

  老叟心頭暗驚,忖道:「好快!」右臂疾沉,由指化掌,吐勁如山,攻向狄康「氣海」要穴。

  那知狄康五指趁勢「推雲迎月」朝老叟「期門」穴按下,迅如奔雷閃電。

  狄康身形疾轉,右掌亦連攻出三種招式,幾乎包含了各家之奇。

  屠龍方朔關穆雙眉微皺,暗道:「怪呀,狄老弟胸羅武學,竟浩瀚若海,兼收並蓄,愈用愈奇。」只見兩人愈打愈快,瞧得目眩眼花。

  驀地——

  兩人對拚了一掌,呼的脆響,老叟只覺心神一震,飄身退後,搖首長歎了一聲,道:「真是後生可畏,難怪你狂傲自負,老朽退隱至今,武功一日並未擱下……」

  狄康忽躬身一揖,道:「老前輩只用出三成功力,晚輩才能立於不敗。」

  黑衣老叟正色道:「你也未儘量施展所學,但招式之奇生平罕睹,真氣雖能收發由心,卻似嫌不勻,若非你天賦奇佳,根骨絕乘,初學之人,能在老朽掌下接過十招以外,堪稱絕未僅有。」語聲略頓,又道:「老朽尚未瞧出你武功來歷,看似禪門武學,卻其實非是,假以時日,或可淩駕東方黎明,望好自為之。」

  少女忽道:「爺爺是說東方黎明武學勝過你麼?」

  黑衣老叟黯然太息,道:「難道爺爺甘心就此終老花間麼?」

  關穆忽道:「老前輩可是卅年前名震南天的『錦豹子』鮑永弼麼?」

  黑衣老叟點點頭,似勾起一腔往事,目光不勝黯然。

  狄康道:「晚輩雖是無心誤入老前輩隱居之處,卻為老前輩帶來一場困擾,實令晚輩歉疚難安。」

  鮑永弼兩道銀眉一剔,道:「老朽真是怕事麼?只怕未必!」說著延請關狄二人入廳,詢問經過詳情。

  狄康避開盜劍及交與魯英峰之事避開不談,餘均委婉敘出。

  關穆道:「最近在下隱約察知東方黎明外托仁慈,卻內藏奸詎,陰險嫉刻……」

  鮑永弼頷首道:「這個老朽亦略察知,怎奈無有確證,不慎說出,立罹殺身慘禍。」

  關穆微微一笑,道:「恕在下直言無隱,鮑老英雄隱居在此似有隱衷?」

  鮑永弼黯然神傷久之,望了黑衣少女一眼,太息一聲,道:「兩位知老朽為何歸隱麼?」

  狄康道:「晚輩末學初涉江湖,武林之事概不知情。」

  鮑永弼淒然一笑,說出歸隱經過。

  錦豹子鮑永弼卅年前,一身武學神化曠絕,因久居苗疆,苗人敬畏有如神明,其子鮑連詳家學淵源,內外兼修,但年少氣盛,血氣方剛,難免開罪江湖人物,日久自然不在少數,十五年前一大風雨深夜,老人抱孫女赴一苗民喜宴未歸,第二日返家時,發現其子媳均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卻遍身找不出一絲傷痕,或謂制住穴道,但又無法可解,三年過去,子媳雖能張目飲食,但不能言語,而且神智不清……

  關穆詫道:「亦未找出一絲端倪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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