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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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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種詫異身法,是令南瑞麟無從避往何方,跟著雙掌迅若星火,迥環擊出。 他這雙掌交錯擊出,已運足了十二成真力,滿空俱是陰寒砭骨勁風,銳嘯驚人,滿頭亂髮根根戟立,活似一具刺蝟,尤其是他那千里追風身法,竟運用到玄妙毫巔,武林中人最惜名,方才何德三撞在古槐上,已令他一世英名將付流水,焉能不博浪一擊,找回顏面。 此時,南瑞麟哈哈一笑,雙肩一動,竟聳身從他肩頭擦過,覷位之准,不可思議。 湘西惡丐又是撲空,驀覺胸後一涼,裂帛聲響,自己一身千瘡百孔的直袍,竟被南瑞麟扯了下來一半尚有一半隨風飄起半空,露出一身嶙峋黑膚,畢露醜態。 湘西惡丐何德三,這一來說什麼也無顏再留, 一騰身,閃電之間已穿上屋脊,口中喝罵道:「小子,縱令海枯石爛,此仇必報。」 說到「報」字,身形已杳,餘音仍自嫋嫋。 南瑞麟將扯在手中一幅惡丐半片衣衫,隨手撩在地上,風色如恒,走向趙文成立身處。 圍觀群眾一哄而散。 這時,笑面書生祝效虞含笑上前一揖,道:「閣下援手之德,銘感五中,在下祝效虞拜謝。」 南瑞麟忙拱手還禮,笑道:「我們武林之人,誼出同源,仗義除暴,乃本分之事,祝兄如此,反令在下汗顏無地。」 笑面書生祝效虞哈哈笑道:「好說,不知閣下尊姓大名,可否見告?」 南瑞麟聞言腦中一轉,立即答道:「在下複姓東方,單名瑞。」隨即又指著立在身旁的趙文成,道:「這位趙文成兄,在連環鏢局身居司賬,也是武林英俠。」 笑面書生祝效虞忙道:「幸會。」雙眼望瞭望天色,又道:「天色向暮,在下意欲請兩位共飲數杯,藉此攀交,諒不至我拒吧。」 南瑞麟道:「怎好叨擾,祝兄大可不必……」 趙文成何等老於世故,察言辨色,就知南瑞麟年輕靦覥,忙插口道:「東方老弟,你不可拒人於千里之外,這位祝老弟是俠義人品,就該一見如故,何分彼此,不如趙某作個東道,只是去何處呢?」說著目光向四外一轉。 笑面書生祝效虞循著趙文成眼光一瞥,不禁微微一笑,道:「既承兩位俯允,那是好極,在下有一個好去處,這裡轉角有一家喜春坊,內面有三個極出色的校書,而且喜春坊又弄得極好的菜肴,還是在下作東道吧!」 南瑞麟一聽,這分明是去枇杷門巷中作狹邪遊,不禁面紅耳赤,正欲推辭,被趙文成暗中用手扯了一下胸後衣衫止住,卻聽趙文成哈哈朗笑道:「不想祝老弟也是風流人物,趙某是喜春坊中經常熟客,聞得有一校書名喚小琴,花容絕色,平常不得一見,即偶能請出,只賣笑而不賣身,守身如玉,不知今晚她見了我這東方老弟後,又當如何?」說罷又是一陣朗笑。 南瑞麟益發紅得脖子根上,狠狠瞪了趙文成一眼。 祝效虞見狀,不禁大笑,道:「小琴殊色,祝某也曾動念,怎奈小琴從不示我顏色,祝某縱有此心,也是無可奈何,東方老弟這等倜儻人品,小琴縱然自視甚高,也非低頭不可。」說著連拉帶扯,同著走去。 此刻夕陽向山,霞紛已起,煥熱漸收,微風習習,雁塔神鐘,鐘聲悠揚,清越響亮,開元寺外遊人倍前增多,肩摩踵接,如水潮湧。 南瑞麟隨著祝效虞等兩人緩緩走去,他一顆心似懸在口腔內,惴惴不安。 那條巷內,兩邊滿是八字門牆,氣派非常,若不是門首均懸著兩隻四方風燈,朱紅書字某某坊字樣,直疑是官紳富賈宅第。 花街柳巷,遊人如蟻,南瑞麟只紅著一張臉,忐忑不止,不到片刻,三人已自踏上喜春坊門前石階。 坐著門首的人一見,急忙起立,高喚著:「客來啦!」隨即一面諂笑,躬身道:「趙老爺,祝公子您好。」目光落在南瑞麟面上,隨又道:「公子,您好!」 南瑞麟只略一頷首,如風跨入,心想:「既來之,則安之,若再靦覥,反被兩人看輕譏笑。」心念一定,神色轉趨自然,翩翩而入。 其實趙文成隻奉侯西之命,伴隨南瑞麟相機設法與終南門下親近,但不知道南瑞麟要去終南救出袁秋霞姑娘,否則,他必不贊同來此喜春坊作狹邪之遊,然而他稔知小琴身世悲慘,又自視甚高,極想從良於一誠正年少君子,因為趙文成人頗方正,小琴屢屢傾吐衷懷,暗有所托,他看出南瑞麟英俊有為,存下替他們拉攏之心。 南瑞麟一踏進門內,眼前呈露一片佈置極為雅致花園,翠草如氈,異種名花,嫣紅姹紫,五色繽紛,花香襲鼻,沁人肺腑。 三人跨入大廳,坐在紫檀木椅上,南瑞麟目光四外一掠,不禁暗暗稱異,大廳佈設,不亞於書紳大戶氣派,八幅山水花鳥分懸兩壁,無不栩栩如真,顯然出自名家手筆,瓷墩、花架陳列壁角,墨蘭水仙,吐出陣陣幽香。 坐了片刻,尚不見鴇母出來,也不見上茶。 笑面書生暗中奇怪,這大出常情,不禁皺皺眉頭,南瑞麟笑道:「想是訪客已滿,我等不如去酒樓一敘吧!」 祝效虞哈哈大笑道:「東方老弟,如此就非英雄本色,愚兄知你初臨是境,難免不安,想你我既身在武林,從此恩怨相纏,片刻都未能釋懷,不如放開胸襟,得笑且笑,明日之事,且自由他,醇酒美人,人生至樂,雖聖人也在所難免,要知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此言想必東方老弟比我較為知悉?」說罷又是哈哈大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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