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牧野鷹揚 | 上頁 下頁
二六七


  「鄂圖海!」白無明大感震驚,瞠目厲聲道:「他的信呢?」

  陳武忙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

  白無明接過,見封面果是鄂圖海筆跡,不禁冷冷一笑,撕開封緘,抽出箋函展閱。

  陳武發現白無明神色大變,目瞪口張,如中雷殛,半晌做聲不得……

  一片黃沙曠地上,風沙漫漫,隱約可見一座山君廟孤零零落在曠野中。

  這片曠野有五裡方圓,三面憑山,一面臨水,視界廣闊,鄂圖海約白無明一人前來赴約之處。

  夕陽西斜,天地昏黃。

  夜梟掌煞白無明穿著一身灰白色勁裝,腰系紫色緞帶,肩上披著一雙輕不見用練子勾鐮槍,一張灰中帶白的駭臉,梟眼中精芒閃爍,顯得分外森沉獰惡。

  函中囑白無明一人獨自前來,否則後果堪虞。

  白無明真如此聽話麼?

  那只有白無明自己知道,因為函中有句使他心驚膽寒的話,不能不遵,卻又不敢掉以輕心。

  他慢慢走向前去,一步一步重如千斤,砂塵陣陣激刷身上沙沙作響,恍然無覺。

  山君廟小得可憐,只比土地祠略大,白無明暗道:「這山君廟怎不砌在山上,因何……」這道理委實難以理解。

  白無明卻在距山君廟五十步外佇住,高聲道:「鄂副首領,白某已應約而來,你怎不現身出見?」

  忽聞傳來鄂圖海語聲道:「白兄,既來之則安之,何不進入也好說話,外面風砂太大,小弟出去也說不明白。」語聲親切無比。

  白無明聞聲面現遲疑不決之色,高聲道:「白某怎知你不使詭計!」

  只聽鄂圖海哈哈大笑道:「白首領,小弟不必使詐,函中話意你是聰明人不會不知,不然你也不會來了!」

  白無明沉思稍時,答道:「好,就算是詭計,白某也要闖上一闖!」說時大踏步邁向山君廟而去。

  一入廟內,只見打掃得潔淨異常,神翕上只供著一尊虎首人身木雕神龍,想是年代久遠,斑剝蝕落,陳舊不堪,有幾處尚有腐朽。

  一張木桌放著幾盤菜肴,杯筷兩副,酒一壇,鄂圖海面露笑容坐在左側,巍然不動,目睹白無明走入,僅欠了欠身子,伸掌示意,道:「請坐,你我共事多年,今日有幸共作長談如何?」

  白無明如言坐下。

  鄂圖海笑容可掬,執壺在兩人各斟滿一杯,酒色濃稠色如琥珀,芳香四溢,舉杯相敬道:「白兄,小弟敬你一杯,此後不知何年何日才能重逢!」說後一飲而盡。

  白無明動也不動,只目光注視著鄂圖海,疑惑不知有何玄慮。

  鄂圖海笑道:「白兄,你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莫非疑心小弟在酒菜中下了毒?」說著取箸挾起一塊雞腿咬嚅吞下腹內。

  白無明沉聲道:「鄂副首領,白某未必是小人,你也未必就是君子,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約白某來到此處,就是為了共謀一醉麼?白某尚有要事,不能久留!」

  鄂圖海放下竹箸,哈哈大笑道:「好說,好說,白兄放著好酒好菜不吃,小弟也無法勉強,現在言歸正傳。」

  白無明道:「白某洗耳恭聽。」

  鄂圖海又在自己面前斟滿了一杯酒,淺飲了一口,慢條斯理道:「白兄當知飛鳥盡,良弓藏,狡冤死,走狗烹這句話意思麼?」

  「白某聽說過,」白無明道:「但不知你話意何指?」

  鄂圖海笑笑道:「實不相瞞,鄂某實非白兄所指的降敵洩密無恥小人……」

  言猶未了,白無明已自梟眼圓睜,勃然站起,喝道:「這話是誰說的?」

  鄂圖海以手示意白無明坐下,道:「小弟尚未把話說明,氣又無濟於事,難道白兄就下顧念府上妻兒子女有性命之危麼?」

  白無明聞言頓時面色慘變,忙道:「鄂副首領,你莫非危言聳聽,白某妻室子女莫非落在你的手中麼?」

  「小弟豈能做下如此不齒行徑!」鄂圖海哈哈大笑道:「白兄放著面前美酒佳餚不吃不喝,未免大殺風景,小弟如要加害白兄,尚不屑在酒菜中弄手腳!」說著又自飲了面前杯中餘酒,接著又道:「小弟負傷而逃,勁敵猶自不舍窮追趕下,只得躍下短崖滾入長草叢中……」

  「後來咧?」

  「小弟因負傷沉重,難以行動,只有服下身旁傷藥瞑目調息,忽見一人匆匆找來,小弟瞥明那是京中結識舊友……」

  白無明雙眉掀了掀,道:「那人是誰?」

  鄂圖海淡淡一笑道:「恕難奉告,小弟問他為何路經此處,他說特地趕來尋覓小弟,也幸虧他誘開追趕不舍的勁敵,他抱著小弟前去鎮集投宿客棧,調治了兩天,傷勢方見轉愈。」

  白無明道:「你這友人找你有什麼重大之事?」

  「當然有。」鄂圖海笑笑道:「但他卻未吐露,堅要小弟隨他進京一行,小弟只得依傳去京,京城已發生許多事故,朝野震驚。」

  「什麼事故?」

  「朝中文武官員調動甚劇,而地方督撫將軍亦更動頻頻,這與我等漠不相關,而對恩相打擊甚重,心腹親信八九悉皆易職或調升遠處,內廷一日之內宣召恩相入宮議事有三四次之多……」

  白無明心中暗驚,忖道:「怎麼有這種變故,京城一無飛訊告知!」

  鄂圖海邊吃邊喝道:「小弟欲去相府一行,這位友人卻及時阻止,言說千萬不可露面,因白兄已密告小弟降敵洩密,命小弟速回六裡屯救出家小……」

  白無明大怒道:「此乃莫須有之事!」

  鄂圖海毫不理會白無明的辯白,只笑笑道:「那知小弟勢單力孤,僅救出小弟全家,其他五家均為九門提督奉諭收押,明相命尚啟泰帶領護衛趕往六裡屯,竟去遲了一步!」

  白無明瞪目駭然變色,道:「九門提督奉諭逮捕有什麼罪名?」

  鄂圖海苦笑一聲道:「信如白兄所言莫須有之罪有何不可胡亂戴上,先別說這些,白兄,你的家人卻比他們家人遭遇更慘。」

  「什麼?」白無明神色慘變,霍地立起,道:「白某家人遭遇了什麼變故?」

  鄂圖海道:「白兄,急也無用,坐下來慢慢聽小弟細說分明,小弟與那位友人潛入相府,竊聽到巴紮等人與明相商談有關你我之事,巴紮疑心白兄為大內收買,一面飛訊稟告明相擒拿小弟家小,一面又向大內告密,致大內比明相早了一步。」

  白無明矢口否認。

  鄂圖海微微一笑,伸手入懷取出一封飛訊遞與白無明。

  白無明接過,認清是自己手筆,不禁呆住,長歎一聲道:「鄂副首領,你不知明相久有除你之心,因明相邇來連遭拂逆,疑均是鄂副首領洩密通報所致。」

  鄂圖海哈哈大笑道:「小弟實乃幸運,早一步將家小救出,是以小弟決不怪白兄,倒是白兄家人堪慮,白兄,明相連發三道飛訊你可收到麼?」

  白無明不禁一怔,詫道:「白某一道飛訊也未收到!」

  「這就是了!」鄂圖海道:「反使明相與巴紮更堅信已為大內收買!巴紮設下雙管齊下之計,命人扮作匪盜侵入白兄家內血洗滿門,寸草不留,另派下兩名高手前來狙殺白兄。」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