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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


  「暫時止住蝕骨腐腸發作之苦,此行艱危異常,非三百兩語便可委善,必須從長計議。」

  吳越知老夫人散功之毒尚未解開,故命高瘦老者代勞,心內頓燃起一絲希冀之望,答道:「在下已考慮好了,決無後悔之理。」

  老夫人點點頭道:「只要吳先生坦誠無欺,證實外子仍在人世,至於能否救出那是老身的事與吳先生無干,當然,外子安然救出,對吳先生及老身都有好處,老身將全家隱居世外,絕不過問江湖恩怨,吳先生亦可恢復自由之身。」

  吳越苦笑一聲道:「在下當竭盡所能,惟不敢稍存僥倖之望。」

  老夫人微笑道:「老身說話算話,望吳先生不要稍存疑慮,現在就請吳先生明白見告如何進行?」

  吳越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睡在一間客棧上房內,燈燭輝煌,無疑天色已晚。

  高瘦老者就在屋角一把交椅上打盹。

  吳越出聲驚噫道:「此乃何處?」

  高瘦老者睜目答道:「此乃楊州,老朽遵老夫人之囑為護法點了穴道,老夫人慈面佛心,知短五日內絕無救回老主人,故傳了老朽點穴手法和食物中滲用藥味,儘量減少護法痛苦,但最多不能超過半月。」

  「老夫人也同行麼?」

  「沒有,此行主其事者另有其人。」

  「在下三位同伴來了麼?可否帶來與在下相見。」

  「來了,但不在同一客棧,此行艱危,當慎秘行蹤,明日午刻就到了流河集,那時再晤面也不遲!」高瘦老者微笑了笑道:「容老朽為護法送來酒食,再談如何?」便向室外走了出去。

  吳越只覺宛如大病方愈渾身綿軟無力,不禁長歎一聲,心內怨毒異常,暗道:「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他不知自己被千面佛蒲敖易了容貌,更不知身已在流河集。

  對廂室中卻坐了十數人,團坐一席飲酒進食。

  席中赫然卻坐著另外一個吳越,面目逼肖,舉止穿著神態談吐無不神似,只是帶著些許病容。

  這吳越身旁坐著司徒老夫人及紫鳳司徒嬋娟,亦易容成老嫗及村姑模樣。

  座上還坐得吳越帶來屬下祝賽朱大珍鄧安平三人,亦是神槍穀鳴摘星手房四海七手伽藍,餘鳳叟所扮,除外卻是千面佛蒲敖無影刀薛瑜乾坤醉客夏衡,多臂魔神彭綸及匡殘和禦風乘龍符銘等。

  不言而知座中吳越乃簡松逸易容。

  酒意闌珊,忽聞房外奔入一個帶刀漢子,躬身道:「客棧外有一田姓漢子手持黑旗求見護法!」

  簡松逸道:「喚他進來!」

  那帶刀漢子領命而去。

  席上群雄起身閃避,僅留下祝賽朱九珍鄧安平三人。

  簡松逸左手護胸,皺著兩道劍眉,目光凝視著由室外進入三角長臉,肩戴鋼鞭玄衫中年漢子。

  玄衫中年漢子抱拳行禮,道:「屬下天風堂坤字十三舵主田京參見吳護法。」

  簡松逸頷首道:「田舵主少禮,請坐!」

  田京依言坐下。

  坐于簡松逸右側的神槍穀鳴道:「吳護法傷勢不輕,不能多言,田舵主,風聞武林人物意圖對本幫不利,尚未進入流河集時,即發現甚多陌生面目武林中人不時在街頭現蹤,故而插旗請來田舵主詢問。」

  田京不知神槍谷鳴易容扮作祝賽,一聽吳越受傷,面現驚容道:「吳護法是如何受的傷?」

  簡松逸淡淡一笑道:「傷得雖不輕,但本座決死不了,不過照情勢看來,今晚三更時分對方必有舉動,田舵主你得小心點,本座因另有要事在身無法相助,更不能暴露形跡,本座有言奉勸,能散則散,不散則急撤往天風堂,這不是命令,田舵主請自行酙酌。」

  田京不禁一呆,忙道:「並非屬下貪生怕死,力拚至最後一個人也在所不惜,但於事無補,屬下願追隨護法撤離流河集。」

  吳越轉面向鄧安平道:「鄧壇主,田舵主之言並非無理,與其作無謂的犧牲,不如保全實力,不過此事委當麼?」

  鄧安平略一沉吟,道:「妥當與否,眼前委實不能拿准,但田舵主恐已被武林中人盯住了,只怕……只怕……」

  「不用說了。」吳越手掌一擺,道:「別說田舵主被盯上了,就是天風堂乾坤廿七舵也被盯上了,本座為何插旗召來田舵主,就是為了本門有奸細洩密,不然對方何以知道本門堂舵所在地如此清楚,本座急於趕回總壇,須抄捷徑避開對方非得田舵主之助不可。」

  田京不禁一怔。

  鄧安平忙道:「田舵主,諒你還不懂護法話中用意,去總壇只有護法一人可進入,我等雖是巡防分壇中人,倒難進言,何況不明途徑,但護法傷勢不時發作,發時神智不清,我等必須防護吳護法寸步不離,所以非借助田舵主不可!」

  田京正欲作答,忽聞天井外傳來深沉語聲道:「田京在麼?」

  吳越冷冷一笑道:「要來的就無法避開,田舵主你去會會來人,本座包你安然無事。」

  田京立即邁出室外,只見一個白眉銀須,神態威猛老僧卓立著天井邊沿,手執禪杖,單掌立胸為禮。道:「大師是何來歷,呼喚田某何故?」

  老僧道:「老衲峨嵋大覺,田檀越,老衲佛門中人不喜屠戮,只有一事相求,望田檀越領老衲前往天風堂面見堂主曲遠哉。」

  田京心神一凜,冷冷笑道:「原來大師是峨嵋伏魔羅漢大覺上人,田某失敬,只不知大師為何竟挑上了田某?」

  「因為坤字十三舵僅剩下田舵主一人了。」大覺上人捋須笑道:「檀越還要老衲挑選何人?」

  田京不禁心神狂震,大喝道:「老禪師怎還說不以屠戮為樂……」

  大覺上人接道:「貴舵屬下逃的逃,走的走,死的也是他們自召,何能責怪老衲,檀樾倘欲救助天風堂乾坤廿七舵無數生靈,除了速領老衲等前往一見曲遠哉外別無他途可循!」

  「曲堂主與老禪師有何怨仇?」

  「檀樾此間未免多餘,只有如此才可剝繭抽絲找出貴幫會主,老衲相信即使曲遠哉也未必能見到貴幫會主真面目,何況檀樾!」

  田京搖首答道:「恕田某無能為力。」

  大覺上人單掌一揖,道:「如此老衲只有得罪了,請!」淩虛騰身掠出牆外。

  田京自恃有吳越後援,接踵翻出牆外落下,只見除了大覺上人外,還分立著七人,清澈月華下那七人眉目之間,逼泛濃重殺氣,不由心頭發慌。

  大覺上人道:「檀樾難道不認為力拚一死未免不值!」

  田京怒道:「勝者為高,以一敵八,田某雖死猶榮。」

  大覺上人微微一笑道:「老衲絕不以眾淩寡,檀樾請出招吧!」

  七人中突見四條身影淩空騰起,撲向客棧而去,身在半空之際,如遇重擊身形頓得一頓竟倒翻了回來,似未受傷,卻目露驚容。

  驀聞屋內傳來森沉語聲道:「老朽乃局外人,從不問江湖恩怨是非,諸位不可橫生枝節,樹敵結怨!」

  大覺上人本認為田京來此客棧,必有同道藏匿在內,一見田京獨自現身,不疑心生猶豫,翻出牆外示意同道人內察視,及至聞聲大感詫愕,道:「田檀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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