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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黑衣老者點點頭道:「西嶽華山之事,老夫已有耳聞,須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奉勸尊駕還是回頭的好。」

  諸葛敬冷笑道:「除非閣下勝過在下手中劍,否則在下決不回頭。」

  老者嘆息一聲道:「年輕人總是逞強,諸葛少俠,如老夫料測不錯,少俠必是得自風聲趕來鐵佛寺相救展飛虹的是麼?」

  「不錯,正如閣下之言。」

  黑袍老者不禁笑了一笑,道:「其實你趕去,反倒誤了展飛虹性命。你不去,展飛虹等則可安然無恙。」

  諸葛敬不禁一怔,說道:「這話何解……」

  「無他!」老者答道:「老夫來自官府,奉命辦案,除非少俠已知長江鏢局總鏢頭顏中鋒下落,老夫即相偕少俠入得鐵佛寺與展飛虹相見。」

  諸葛敬一聽不禁愕然,忖道:「自己下山時,兩位恩師一再告誠,除非事前已得允准,不准與官府中人正面為敵,再須獨自一人行道江湖,揚名立萬,在俠義道中廣獲盛譽,此次離開華陰,已得雪鷲傳訊,允自己暗中相隨展飛虹一行,藉機結識。」

  此事矛盾異常,不禁心生躊躇。

  黑衣老者道:「少俠決定如何?」

  諸葛敬道:「在下不知顏中錚下落,展飛虹姑娘諒亦未必知情。」

  「少俠與展飛虹過去舊識亦或新知?怎麼她未必知情?」

  此話不由把諸葛破問住。

  諸葛敬機智異常,反問道:「在下何能信任閣下這官府中人?」

  黑衣老者不禁哈哈狂笑,良久乃止,正色道:「其實,老夫不必與少俠多費唇舌,方才你殺害兩人就有殺官拒捕之罪,姑念不知不罪,你認為你劍法曠絕,無敵天下就無人奈何你麼?」說著緩緩撤著肩後壹柄點穴钁,冷笑道:「你如勝不了老夫這柄點穴钁,敢否隨老夫去到九城兵馬統領衙門領罪?」

  一言入耳,諸葛敬不由銳氣全消,略一遲疑道:「如在下勝了又將如何?」

  「你決勝不了。」老者道:「你如勝了,自然你一定要去鐵佛寺。那麼你恐脫不了一場牢獄之災。」

  諸葛敬不禁氣餒,道:「展姑娘現在如何?」

  「她現在活得好好的。」老者道:「將來展飛虹也能活得好好的,老夫絕不會為難她,案情總有真相大白之日。」

  「好,在下不去鐵佛寺了,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在下尚要領教三招,無論勝敗,在下掉首就走。」

  老者微微一笑道:「看來年輕人還是免不了爭強好勝之念,請!」

  諸葛敬陡的一招「投鞭斷流」揮出。

  劍中高手講究快、狠、准、變、奇,他那一式攻到中途必變化詭異,辛辣狠准。

  那知老者出钁比他更快,諸葛敬劍未到中途,點穴钁已自點實雙月劍尖,叮的一聲火星進冒。

  諸葛敬只覺震得虎口酥麻,不禁心神一凜,暗道:「好快!」

  對方點穴钁竟連綿不絕攻來,但見钁影萬點襲向自己周身要害重穴。

  高手過招分毫之差勝負立判,諸葛敬一式臥看雲飛身形倒竄出去,道:「你我後會有期。」

  黑衣老者也不追趕,屹立如山,目送諸葛敬身影掠下山去,嘴角泛出一絲陰譎笑容。

  一個黑衣抱刀漢子在竹林中閃出,躬身道:「洪堂主好快的钁法,薑是老的辣委實一點不錯。」

  「不!」黑衣老者搖首道:「雖只一招,老夫卻瞧出諸葛敬劍法之快並不比老夫慢,只是他盛氣一餒,便影響他出招慢了一點,否則鹿死誰手,尚未可逆料。」

  「那麼洪堂主為何不趁勝追擊,永絕後患。」

  「殺了一個諸葛敬,必有第二個諸葛敬,我等志在顏中錚的真正下落,所以有意縱使擒龍手陸慧乾兄妹逃去求援,何能妄殺結怨樹敵?」

  「萬一他們援手趕到咧?」

  「在援手趕到之前趕緊撤離。」

  「這又為了何故?」

  「攻心為上,如此一來,顏中錚為免武林中人為他無辜殃及,必自動現身露面。」黑衣老者右手一揮,接道:「走,我們回到鐵佛寺去。」

  鐵佛寺靜靜地立在夜色沉沉中,寺外棄屍多具,黑衣老者來到後指揮隱伏暗處的匪徒清除屍體。

  一條矯捷人影飛掠而至,躬身道:「洪堂主,是否大舉侵襲,為死難舵主復仇雪恨。」

  黑衣老者冷笑道:「李舵主,侵入後你打算將他們統統殺死即可復仇雪恨了麼?我等奉了令主之命就是為的要殺死他們麼?」

  李姓舵主不禁目露惶恐之色,道:「屬下不知令主真正用意?」

  「如非王舵主恃強先出手,也不會為展飛虹劍下喪生如許人眾。」黑衣老者冷笑道:「雖說展飛虹身受重傷,其餘的隨便那一個無一難惹辣手,若要硬拚,本座並無勝算在握,何況有悖令主意旨。」

  李姓舵主再也不敢說話,身形疾躍落入殿角隱暗中。

  黑衣老者暗暗太息一聲道:「幸虧令主尚有一真賊尼拿在手中,假以時日不怕展飛虹不俯首就範,或可使顏中錚自動露面。」

  繁星滿天,夜風涼勁,黑衣老者衣袂飄飛,屹立仰面,似跌入一片沉思中。

  又是一條黑影疾閃而現,落在黑衣老者身前,低聲道:「洪堂主,屬下等潛入寺內,不少兄弟均遭這些老鬼擊成輕重傷,似如此僵持下去,恐夜長夢多。」

  黑衣老者冷冷一笑道:「命你們聲東擊西,一接而退,擾惑他們心志使疲於奔命,如此才可不戰而屈人之兵,怎知你等竟恃勇出手,他們無一不是武林中卓著盛名之輩,你當他們不堪一擊的麼?」

  那人答道:「他們也受創不輕,不如一鼓作氣必能一網成擒。」

  黑衣老者沉聲道:「本堂之意,傳令下去,速撤出妙峯山。」

  那人聞言不禁愕住。

  「快去!」

  遠處忽飄傳過來一聲淒厲慘噑。

  黑衣老者心神一震,喝道:「速撤!」一鶴沖天而起,循著慘噑傳來方向撲去……

  四面八方不時傳來一聲兩聲慘噑,淒厲宛如巫峽猿啼,飄回夜空,不忍卒聞。

  黑衣老者落入修篁翠竹中,只見眼前人影一閃,現出一個背劍蒙面黑衣長衫人。抱拳笑道:「洪堂主別來無恙?」

  洪姓老者不禁一怔,只覺語音甚是陌生,沉聲道:「尊駕是誰?何不現出本來面目?」

  「在下自識得洪堂主,但洪堂主卻不識得在下,何必多此一舉?」蒙面人答道:「洪堂主,你把華山一真神尼下落告知在下,在下也可放你一條生路。」

  洪姓老者面色一變,迅將點穴钁掖在手中,喝道:「尊駕好狂妄的口氣,今日老夫要大開殺戒了!」點穴钁疾點而出。

  那知蒙面人肩頭長劍竟脫鞘飛出,後發先至,「索」的聲響,點穴钁如腐迎刃般削落半截。

  洪姓老者已感寒氣危膚若割,情知蒙面人是柄千古神兵,發現點穴钁被劍削斷,不禁亡魂喪膽,身形一仰倒竄出去丈外。

  卻不料劍芒卷體,只閃得兩閃,洪姓老者悶哼出聲,人穿向竹林深處逸去。

  蒙面人還劍回鞘,一旁閃出一條黑影,道:「少俠,禦風乘龍符韶老弟現已追蹤而去,當不難尋出他們巢穴。」

  那蒙面人不言而知是簡松逸。

  「薛老,那洪姓堂主身體上有五處劍創,右足足筋雖未挑斷,但半月兼旬微跛不良於行,符老師一人追去似勢單力薄……」

  薛瑜答道:「少俠放心,還有神槍穀鳴隨往。」

  簡松逸微喟一聲道:「我等入山之前擒住匪徒兩人逼問來歷,只知聽命於洪姓堂主,平日只是以舵為主,有事則堂主傳訊命所屬各舵主某處會齊,可想而知連堂址均秘密異常,何況總壇?」

  薛瑜道:「少俠但請放心,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但願如此。」簡松逸頷首道:「一真神尼真的落在匪徒手中,此事諒委實棘手,倘應付不慎,必引起一場滔天風波。」

  薛瑜笑笑道:「救人要緊,少俠先請入寺內治療展姑娘之傷,眼前只有走一步算一步盡其在我而已。」

  簡松逸抱拳一揖道:「那麼一切均偏勞薛老費心了。」轉身掠往鐵佛寺而去。

  無影刀薛瑜低聲道:「夏老。」

  竹林深處閃出乾坤醉客夏衡。

  薛瑜道:「那諸葛敬尚徘徊在山下逗留不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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