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牧野鷹揚 | 上頁 下頁 |
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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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在客棧黑衣蒙面人又手持信物命我兩潛入徐三泰家中狙殺辣手羅刹展飛虹,事後去寶祥興錢莊各領取五千兩莊票。」 「黑衣蒙面是同一人麼?」 「不是,伍成不幸遭絕毒飛針反噬身亡,在下猛萌逃念,逃離徐宅趕向錢莊以信物換取莊票,不料……」 「萬老師不要說下去了,故而教東主說你們魯東雙煞不過是兩名小卒而已,問不問都無關緊要,這樣吧!萬老師暫委屈片刻,待兄弟稟明東主是否釋放還不一定,不過萬老師至少不會死。」言畢虛空在萬典身上點了一指快步轉身離開石室而去。 萬山迂廻,峰巒起伏,山道上現出一條迅快矯捷的老者身影。 這條山道可至九江口,較官塘大道可省卻兩百里途程,但需攀山越嶺險境崎嶇,又過於冷僻,故行人視為畏途。 山徑彎道處一株古樟樹下隱約可見一座長亭,這老者跨入亭內不禁驚噫出聲。 靠壁長條石板上竟睡了一個黑衫漢子,睡得很濃,鼻息呼呼。 老者正是在寶祥興錢莊內與風雷鎮八方程乃恭晤面的匡姓老者,忖道:「莫非我匡殘眼花了不成,萬典兄會睡在此處?其中定有蹊蹺!」 匡殘身受程乃恭所指使,而伍成萬典魯東雙煞卻是奉匡殘之命狙殺展飛虹,魯東雙煞不認得匡殘,但匡殘卻認識魯東雙煞。 魯東雙煞乃江湖黑道上響噹噹的人物,武功算得上一流好手,怎會熟睡在此亭內,匡殘進入竟無所覺,此大悻常理,分明其中必有緣故。 匡殘也不叫醒萬典,逕望對過石板凳上坐下,取出插在脅下一支銅嘴旱煙管,裝上煙絲,敲燃火石點吸,叭嘰叭嘰噴出一口口的煙霧。 約莫盞茶時分,只見萬典動了動身子,兩臂望上緩緩欠伸,雙眼未睜,自言自語道:「好累!」 萬典慢慢睜開雙目,仰視亭頂,只當自己尚囚在石牢中,猛感體內血氣漸已暢通,不禁大喜過望,翻身坐了起來,一眼瞥見對面坐了一個花白蝟須,獅面豹睛老叟,手托旱煙管目光烱烱逼視著自已不由臉色一變。 匡殘咧了咧嘴淡淡一笑道:「魯東雙煞,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今日為何落了單?」 萬典聞言更是一驚,瞧出匡殘也是武林人物、功力似高深不測,道:「老丈為何識得在下?」 匡殘呵呵大笑道:「雙煞橫行魯東,誰人不知那個不曉,這還要問麼?」說著面色一沉,接 道:「萬老弟,你尚未答覆老朽之言!」 萬典乍睹匡殘之下,還以為自已是匡殘救出石室,繼知非是,但自已何以來到此處甚感茫然,不禁躊躇未答。 匡殘突面現驚詫之色道:「萬老弟的武功似為人制住穴道,照魯東雙煞習性,老朽如此問話,恐毒手猝發不死即傷。」 萬典忽離坐撲出,拾指箕張微鉤,身化飛鷹攫兔,淩厲迅猛抓向匡殘雙肩穴道。 匡殘似視若無睹,仍端坐不勁,待萬典拾指銳厲勁堪堪觸及眉頭,上身迅疾一側,銅嘴煙管疾點而出。 萬典只覺兩臂肘骨被千斤重鎚敲擊,痛微心脾,不禁張嘴狂噑出聲,一個身子不由自主地望牆上急掠了去。 匡殘左掌迅疾若電一抓一送,將萬典送向原坐處跌下。 不言而知萬典摔得著實不輕,咧嘴滋牙,哼哼不絕。 匡殘好像無事一般,仍叭嘰叭嘰吸了一口煙,笑道:「其實我老人家是多此一問,你們兩個奉命去狙殺展飛虹,不幸失手一死一逃是麼?」 萬典聞言不禁臉色慘變,大驚道:「老丈是如何知道的?」 匡殘冷冷答道:「老朽當然知道,你我均是一條線上的人,要知失手敗逃處刑之慘非你所能禁受,何況尚殃及家小親朋無辜。」 萬典機伶伶打一寒顫道:「你老是……」 「不用多問?」匡殘搖手道:「萬老弟,你將失手經過情形詳細告知老朽,不許隱瞞絲毫, 老朽或能指點你一條生路!」 萬典震驚匡殘武功精湛,更凜明處刑之慘,逐苦笑一聲敍出詳情。 只見匡殘面色頻頻變異,暗暗心驚,忖道:「恐怕江湖之內即將劇變,血流成渠,積屍如山,不論黑白邪正,都是我炎黃漢胄,何忍眼見生靈塗炭,精英喪折險盡,可惜老朽勢單力薄,無可奈何!」遂望了萬典一眼,道:「萬老弟是說安然逃出徐三泰宅中,不料抵達寶祥興錢莊前突遭人暗算被擒,之後又被糊理糊塗送至此處。」 「正是!」 匡殘不禁心神猛凜,忖道:「看來自己行蹤亦為對方采悉,預知老朽所擇途徑,趕先一步將萬典留置亭內……」他不敢望下想下去,面色突變,低喝道:「老朽瞧瞧外面是否有人潛伏窺聽。」身形疾閃出亭。 片刻返身入亭萬典道:「你老有無發現!」 匡殘低聲附耳密語道:「萬老弟知道麼?……」突伸指點在萬典死穴上,伸臂扶起萬典屍體竄出亭外掠向綿密森翳叢林中放下,自言自語道:「非是老朽心辣手黑,實則免你殃及無辜,何況你們魯東雙煞作惡多端,心狠手辣,此老朽當年過之無不及,死不為過!」 雙掌連抓帶揮,草土飛揚,片刻之間挖成土坑,將萬典屍體放下掩埋。 驀地,身後遠處傳來險惻惻冷笑道:「委實手辣心黑,殺人滅跡!」 匡殘疾地旋身右掌一揮而去。 勁風如潮,力逾千鈞,一株大樹哢喳大響中斷,上半截飛出兩三丈遠墮下,枝葉濺飛,塵土彌漫。 匡殘凝目望去,只見斷株之後冉冉現出一個身高八尺,穿著一襲鑲黑土黃長衫,瘦削長臉,蒼白無髭中年之士。 這人雙目開合之間,精芒如電,寒森冰冷,懾人心魄。 「是他!」匡殘心神猛震,暗道:「姜翰林還活在人世,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三十年前姜翰林兇殘狠毒,惡名久著,黑白兩道無不側目,匪號九尾蠍子武功超絕。 姜翰林注視匡殘良久,才桀桀獰笑道:「你不是魏九公麼?歲月不饒,你也老了,老夫幾乎認不出你就是當年的魏九公。」 其實姜翰林已年逾七旬,只是有的人不容易出老,頭髮更烏漆黑亮,不見半根銀白。 「不錯,老朽正是魏九公!」 「好!」姜翰林目蘊殺機,沉聲道:「二十年前你我那舊帳也該清償了!」 匡殘哈哈大笑道:「人不死,債不爛,老朽無不接著!」將煙捍插在脅下。 姜翰林與匡殘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內出手,只見兩條人影縱躍騰挪如飛,掌影漫天,生死猛轉。 只聽姜翰林陰惻惻笑道:「魏九公你死定了。」 但見匡殘踉蹌跌出兩步,目露怨毒之色,厲聲道:「姜翰林,你還是一如往昔的卑鄙!」 姜翰林道:「薑某找你不是一天,深知你將薑某武功及暗器路數摸得一清二楚,殃不知薑某已練成蠍尾針,能傷人於無形,置炁護體也無用,薑某今天不要你痛快死去,使你受盡折磨才可消除薑某心頭之恨!」 匡殘暗暗嘆息一聲,身受三支蠍尾針,均徧向要害重穴相距分毫,雖及時封閉穴道,卻再不 能施展武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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