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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懷壁其罪

  四女婢出劍聚空,身形同地半空中一個轉側,飛鶯纖柳般飄落,分立四方,將黑衣中年漢子圍在當中,劍尖斜指,寒星閃爍,分明內力已注在劍上,只要陸曼玲一聲令下,立即揮劍出手。

  陸曼玲目中神光如挾霜刃,望了黑衣人一眼,道:「尊駕好俊的武功。」語意寒冷如冰。

  黑衣人道:「姑娘誤會了,在下趕路追蹤一人,湊巧與姑娘走在同一條道上。」

  陸曼玲微笑道:「天下居然有此巧合之事,尊駕追蹤的是誰?不知可否見告?」

  突然—個女婢嬌聲驚呼道:「姑娘,你瞧此人肩上。」

  陸曼玲凝目望去,發現黑衣人肩上正是自己借與奚鳳嘯那柄碧虹劍,不禁寒湧雙靨,眉目之間隱泛殺機。

  黑主人面色一變,但立即鎮靜如常,道:「在下肩上正是陸姑娘的碧虹劍,姑娘可容在下詳為解說麼?」

  陸曼玲道:「如蒙見告,自當洗耳恭聽。」

  黑衣人嘆息一聲道:「這柄碧虹劍是在下向閔少俠借來……」

  陸曼玲柳眉一揚,道:「他真姓閔麼?」

  黑衣人顯然覽竹在胸,料得陸曼玲必有此一問,笑了一笑,答道:「當日這位少俠與姑娘同陷身在龔煥翔宅中,他自稱姓閔,在下豈能擅自更易,其實他本姓奚名鳳嘯。」

  陸曼玲聞黑衣人提起往事,眼簾前依稀現出一個英姿颯爽,玉樹豐神,有種令人不可抗拒的無形氣質奚鳳嘯身影,螓首微頷道:「如此說來,尊駕定也去過龔煥翔宅中地穴內了。」

  黑衣人搖首道:「在下身負毒傷,朝不保夕,焉能去此,在奚少俠手中接去此劍的另有其人。」

  陸曼玲道:「奚少俠借取碧虹劍上避毒珠,就是為了尊駕麼?」

  黑衣人點了點頭。

  陸曼玲忽仰望空中一朵白雲,沉吟思索一會,道:「尊駕可否將奚少俠來歷見告。」

  黑衣人面上陡現意難之色,長歎一聲道;「在下受人所托,本應忠人之事,但如不奉告姑娘,姑娘定然疑心在下心懷詭詐,反而誤了奚少俠大事,但願姑娘守口如瓶。」說著望了四女婢一眼。

  陸曼玲知黑衣人心意,道:「俱是我貼身侍婢,忠心不渝,無慮洩露。」

  黑衣人道:「奚少俠本是一孤兒,伶丁無依,幸遇一雙武林隱世已久伉儷,愛他資質收作衣缽傳人,攜他離去。

  那知好景不長,未及半月,那武林高手突告失蹤,其妻慘遭毒手,屍旁遺下一支鐵翅蝙蝠,奚少俠適外出瀑澗沐浴返回,倖免此難,見狀痛不欲生,誓報此仇,在山相候一月不見其師回轉,如非遭仇毀屍滅跡亦必擄囚終生,不得則自下山,天涯覓訪仇跡,而又苦於身無武功,在關外雪地冰中幾乎凍餓而斃……」

  陸曼玲暗道:「想不到他竟有一段如此慘痛的經歷,難怪他日中不時露出憂鬱之色。」

  只聽黑衣人說下去:「為在下路經救起,結成忘年之交,少俠武功還是由在下啟蒙,自此在下憐憫他際遇之慘,不惜奔走天涯海角,為其查訪仇蹤……」說著忽黯然長歎道:「在下半年前茅山途中,為人暗襲,又被毒蛇所咬,奚少俠憂心奔波江湖覓取良藥,天緣湊巧,奚少俠得遇姑娘,蒙慨贈碧虹劍相救在下殘生,故姑娘亦無異救命恩人。」

  陸曼玲道:「尊駕知奚少俠現在何處?」

  黑衣人搖首道:「在下燕京養傷,少俠留下碧虹劍將珠取去,不辭而別又從入江湖訪覓仇跡,目下武林亂象巳萌,姑娘之名已遠震遐邇,天下注目,江湖之事無不息息相關,所以在下認為奚少俠必來此……」

  陸曼玲淡淡一笑道:「尊駕所說無疑是實,但有一點未免可疑,尊駕自始至終就尾隨不釋,這只有奚少俠可向我解說了,務請尊駕屈留,以客賓之位相待如何?」

  黑衣人心中大駭,說道:「姑娘是否心疑在下居心叵測,口蜜腹劍,其實在下問心無愧,不過事有湊巧,任憑在下舌爛蓮花均不能洗刷一身嫌疑,但在下無意留下。」

  陸曼玲目蘊秋煞,冷冷說道:「我不過看在奚少俠面上,不願與尊駕動手罷了,難道要我……」說著姑娘嬌軀疾橫,一式乳燕穿簾射出,兩指虛空點去。

  身法之快,無與倫比,黑衣人只覺一縷指風點向肩頭,忙右掌一翻一式「金絲纏腕」反扣陸曼玲而去。

  那知陸曼玲此式本屆虛招,指到半途疾撤右臂,左掌虛立拂出。

  黑衣人只覺寒生丹田,飛速布泛全身,不禁機伶伶連打寒顫,面無人色,宛如凍僵一般。

  陸曼玲身形未沾地,右手兩指疾逾電光石火向黑衣人右脅「天豁」穴點下。

  這一指被點上,黑衣人一身武功必瘓攻廢去。

  正在此間不容髮之際,陸曼玲突聞一個極熟稔的語聲:「姑娘手下留情?」

  陸曼玲不由心神一顫,右手硬向回撤,身形上撤,身形上拔,斜飄沾地,凝目望去,只見一個面目森冷中年漢子卓立在那塊岩嘴上微笑注視著自己。

  那笑容是陸曼玲極為熟悉的,那鳶肩蜂腰,灑脫不羈的身形也是她夢魂縈牽的,但面目已換,森冷可怖。

  陸曼玲乍見此人,只覺芳心一顫,淒然一笑道:「是你!」她認出是奚鳳嘯。

  「正是在下!」奚鳳嘯道:「姑娘別來無恙。」

  陸曼玲剪水雙眸泛出哀怨之色,道:「賤體託福,少俠別來可好。」

  奚鳳嘯道:「在下庸碌,為人作嫁,並無稱道之處,怎比得姑娘英名遠播,威震寰宇。」說著,手指黑衣人道:「崔大叔所說都是實情,望姑娘解開穴道。」

  陸曼玲嫣然—笑,指落崔星五期門穴道,道:「看來,少俠定也尾隨賤妾甚久。」

  奚鳳嘯道:「舊誼難忘,在下身負師仇,奔波江湖尋覓兇手仇跡,目下武林凶邪無一不有可疑,難脫罪嫌,只有暗中追查,才能察出絲馬跡,為此在下輕不露面,在下固無意于白陽圖解,實無涉身紛爭之必要,惟望姑娘事事如意。」說著略略一頓,目蘊深意望了陸曼玲一眼,接著道:「姑娘雄才大略,不勝欽服,但在下耽憂姑娘此舉成敗關係至巨,為此懸心不下,趁途之便暗中防護,崔大叔也是奉在下之命,豈能責怪於他。」

  陸曼玲道:「出君之口,入我之耳,賤妾怎能不信,少俠既無意于白陽圖解,可否請至賤妾犬牙洞總壇一敘,容賤妾叩甜兩次相救之德。」

  奚鳳嘯搖搖首,微笑道:「犬牙洞並非姑娘總壇,姑娘此舉實含有深意在內,再說在下如果去了犬牙洞,日後如有意外,在下豈非難脫洩露之嫌。」說著長歎一聲,道:「老龍神上官相雖誤中姑娘詭計,但他也是個狡詐如狐,心機至工的江湖巨擘,必然半途悔悟,如在下所料不差,他定然在途中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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