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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寵鎮寰道:「純陽道長並未帶有定風珠,尊駕難脫無事生非之罪。」

  生死惡判道:「我等行事絕不捕風捉影,這定風珠就在純陽道長懷中玉盒之內。」

  純陽子微笑道:「出家人首戒誑言,施主倘不信,請過來搜察貧道身上,可證貧道言之不假。」他一心挨延時刻,讓楊春得以從容逃離。

  生死惡判聞言愣住,向八勾魂鬼使喝道:「去純陽道長房內搜覓,僅留下一人。」

  七名勾魂鬼使紛紛竄入室中。

  只見生死惡判望著純陽子發出一聲冷笑,示意那留下的勾魂鬼使搜查純陽子全身。

  勾魂鬼使猶豫了一下,邁步向純陽子走去。

  南天三燕與展天行、茅煥五人大感詫異,猜不出純陽子為何如此示懼。

  彭天麟則不時留意,龐鎮寰神情變化。

  純陽子見勾魂鬼使走來目中似有畏怯之意,不禁微微一笑道:「玄門清修無為與佛家慈悲為懷,均是不念舊惡。與人為善之意,地府主者若如施主所言,貧道何吝此身外之物,可惜……」

  突聞生死惡判一聲斷喝道:「回來!」

  勾魂鬼來倏地斜斜躍出七尺,搜覓室內之七人亦聞聲奔出,只聽生死惡判道:「道長必將定風珠藏在他處,今晚之事就此作罷,但恐道長永無安寧之日了。」話落手掌一揮,與八勾魂鬼使拔空沖起。

  龐鎮寰冷笑道:「有此容易一走了之麼?」—式潛龍升天,右臂疾探,迅疾無倫五指扣在—個勾魂鬼使足跺上,

  一聲慘叫出自勾魂鬼使口中,身形急沉而下,叭一聲樟在院中,五官黑血齊出已是氣絕斃命。

  須臾。龐鎮寰電瀉疾落,道:「他們人數甚眾,不戰而撤,恐有詭計。」

  這時,王面張良茅煥頜首道:「與兄弟之見相同,生死惡判突然改弦易轍之故,因知今晚定風珠必不能得手,與我等為敵,恐引起軒然大波,不如長線放無鳶,如此才不顯痕跡。看來純陽道長此後寢席難安了。」

  純陽子黯然嘆息,目注著王錚、穆駿兩具屍體,不禁熱淚盈眶。順頰流下,道:「貧道雖是方外之人。與世無爭,但殺徒之仇,不可不報,在諸位眼中看來,認為貧道似太過懦弱,其實此時此地縱然將生死惡判擊斃,事情還是不了之局。」

  鄭嵩燕道:「在下久居西蜀,獨未聞知青城派有定風珠之事,不知是否真實。」神色間隱泛詫疑不信之色。

  純陽子長歎一聲道:「生死惡判說得不錯,敝派僅有寥寥數人知道此情。武林中人故不獲知敝派有此珍異。」

  語聲略頓,又說道:「貧道所居純陽宮,位於青城絕頂摩去峰,壁立幹仞,雄矗天半,隆冬窮陰瞑合,風勢狂勁,純陽宮建造已數百年,木石多已敗朽,非此珠無以鎮之。」

  鄭嵩燕道:「那麼定風珠還在純陽宮中了。」

  純陽子搖首答道:「此珠除鎮風外,尚有甚多珠異處,易啟妖邪覬覦,是以貧道隨身攜帶,寸步不離。」

  龐鎮寰不由拍掌笑道:「道長睿智絕倫,虛虛實實,非但生死惡判受愚,在下也居然認為定風珠卻不在道長懷中。」

  純陽子正色道:「委實不在貧道身旁。」

  龐鎮寰不禁大愕,面色微變,目中閃出一抹異芒。

  純陽子知面前諸人無一不是介乎正邪之間人物,講究利害,非可托以腹心之輩,是以將楊春這事隱瞞不露。

  展天行乃江湖豪雄,捭閣縱橫,心計最工,得茅煥、彭天麟臂助,得以總攬北五省綠林道總瓢把子,氣焰不可一世,無奈近日連遭挫折,幾乎動搖根本,鋒芒大斂。

  其實,展天行何嘗不欲圖謀白陽圖解,遂獨霸武林之念,定風珠更志在必得,無奈時遷境異,茅煥又始終不露神色,明知純陽子語焉不詳,閃耀其詞,電只好佯裝恬淡,緊守著茅煥以退為進之策。

  南天三燕除了鄭嵩燕心亂如麻外,龐鎮寰、高俊保兩人均垂涎於定風珠,但又不能緊迫追問,恐引起純陽子疑竇。

  龐鎮寰淡淡一笑道:「不在道長身旁,是最好不過,否則道長將攖不測之禍。」

  驀地——

  牆外冒起一條捷逾飛鳥的身影,淩空一翻,似風中落葉飄然墜下,出聲道:「純陽道兄別來無恙!」

  人落影定,純陽子疑目望去,見來人卻是武林名宿,方外至友,太白棋聖芮寶麟,不禁面現愉快笑容道:「芮施主何知貧道居處?」

  太白棋聖芮寶麟道:「方才芮某路經城廂發現令徒楊春重傷倒地,經芮某救治贈服靈丹,他說奉了道兄之命前往武夷,送珠……」

  話尚未了,只見純陽子遞了一個眼色,立即會意,趕收住,但話巳說出不能收回,不禁僵住。

  龐鎮寰冷笑道:「道長委實令人心寒。」一聲走字出口,六條人影先後騰空而起,去勢如電,瞬眼無蹤。

  彭天麟一人最後離去,騰空之際,含有深意地望了純陽子一眼,似帶有惋惜意味。

  純陽子不禁一怔,暗道:「此人目露關切之色,莫非礙於別人在旁,欲言不敢麼?」

  太白棋聖芮寶麟露詫容道:「芮某只道他們均知或目擊令徒闖出重圍之事,又令徒傷勢未愈,語焉未詳,便急急離去,不覺順口說出,倘為道兄帶來危難,芮某百死莫贖。」

  純陽子微微一笑,嘆息一聲道:「你我乃肝膽之交,語出無心,貧道何能怨斥,但南天三燕與展天行均非良善,如今白陽圖解已引起驚風駭浪,那有不覬覦定風珠之理,何況亦為青城帶來一場血腥浩劫。」

  芮寶麟面帶愧惶之色,茫然道:「道兄請道其詳,芮某當盡力補救贖過。」

  純陽子道:「你我速離白雲觀,免連累無辜。」

  芮寶麟頷首道好,與純陽子分抓起王錚、穆駿屍體如飛掠出白雲觀。

  一片寂靜的曠野,稀疏的矮樹,綠藤翠草如葺,星月迷蒙下景物顯得異常淒清。

  草中席地對坐著純陽子及芮寶麟娓娓傾淡。

  只聽純陽子低聲說道:「前月下旬四更時分,天色沉黑,青城為一片淒風苦雨籠罩,卻發生怪異,全山各宮殿木梁上釘著一支鬼頭毒箭,箭尾並附有書信,警告青城不得參與白陽圖解之事,敝派七人亦為毒手暗害,掌門人為此震怒異常,卻找不出來人一絲蛛絲馬跡,一連三晚,貧道所居純陽宮遭來人光顧,陣設各物無不翻動,顯然此人志在竊取定風珠,貧道慚愧得很,事前事後竟蒙然無知,可見來人身手之高。」

  芮寶麟道:「道兄來京定然獲知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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