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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驀地——

  大廳內狂風大作,夾著尖銳嘯空之音,明珠紅光一暗,地上火熠頓熄,漆黑如墨,只聽慘嚎聲大作。

  鬼臉老者發出一聲怒嘯,掠落廳外天井中,身形奔電拔空騰上屋面,就著月色之下,掌心一舒,鬼臉中目露出駭悸之色。

  原來他掌心中托著一雙鐵蝙蝠……

  變生突然,任誰都不曾預料,鬼臉老者自認籌計萬全,更是意外,唯獨奚鳳嘯瞧得真切。

  他自胡飛熊等走入宅中,立即悄然落下,緊隨著一個玉虎幫匪徒之輩躡入。

  這班匪人往日耳聰目敏,飛花落葉均無所遁形,但今晚入得此宅心情怔忡,膽寒發悚,奚鳳嘯隨著身後竟懵若無覺,亦瞞過了鬼臉老者布伏宅內的暗樁。

  奚鳳嘯趁著胡飛熊掏出火熠扇然之際,疾如淡煙消無聲息掠上廳梁藏身。

  因火熠扇然一暗一亮之霎那間,視力突起變化,宛如雞盲,他拿捏時刻奇准,把握住這轉瞬良機,連鬼臉老者這等高強身手亦無法發覺,何況其他之人。

  胡飛熊受制取出避火珠,突見一條黑影從廳外屋面飛撲而入,左掌劈出一片排山倒海勁風,右手打出一把奇形暗器後,左腕條的一翻,在胡飛熊掌中奪去避火珠。

  來人身形尚未落地,淩空一翻,右足猛踹左腿,迅如流星射出廳外。

  鬼臉老者五指堪欲觸及避火珠,猛感巨飆排空有異,疾撤五指翻腕一擊,忽覺一個尖銳的暗器撞向掌心,冷哼一聲,五指一收抓住。

  不料一條黑影淩空飛瀉奪走胡飛熊掌內之避火寶珠。

  甫欲得手,忽告失去,鬼臉老者不禁大感痛心疾首,喉中發出一聲怒嘯,騰身撲追來人。

  奚鳳嘯只覺來人身法異常熟稔,似在何處見過,匆忙中不遑尋思此人來歷,鬼臉老叟亦不是什麼正派人物,猛生同仇敵愾之念,暗中伸掌劈出一股陰柔潛勁。

  鬼臉老者被暗勁所阻,騰空的身形緩得一緩,竟被來人遁去。

  奚鳳嘯身似靈猿翻上屋面,偷窺得鬼臉老者掌中之物是一支鐵蝙蝠,不禁臉色微變。

  他忽地身形一塌,貼身屋面瓦溝中,屋下突冒上八條黑影,正是那僵立在大廳四角的猙獰鬼王。

  只聽鬼臉老者厲聲問道:「其餘的人呢?」

  「均已喪命在鐵蝙蝠之下,胡飛熊等人亦遭無幸。」

  鬼臉老者望了手中鐵蝙蝠一眼,頓一頓足,頓時一片哢喳響音,屋瓦被踏碎了一大片。

  只聽他咬牙切齒厲聲言:「老夫日後找出這人是誰,必令他受盡無窮酷刑磨折,方消今晚之恨。」語聲一頓,又喝道:「走!」

  一聲出口,身形暴騰掠空,八尊鬼王紛紛隨後拔起,宛如流星飛射,去勢如電,月色茫茫下瞬即杳失在蒼鬱茂林中。

  奚鳳嘯一式鯉魚打挺躍起,目注那將消失的九條身影一眼,身形躍下屋面,走入廳內。

  大廳內黑暗如漆,他窮極目力察視,只見死者咽喉上均釘著一雙大蝙蝠,不禁心頭駭驚此人認穴奇准。

  僅胡飛熊被擊右肩胛骨上,鐵蝙蝠已深嵌骨肉,僅露出尾部。

  奚鳳嘯本認定鬼臉都老者與威逼二女蒙面老叟同為一人,繼覺非是,語音神態不啻判若天淵。

  這避火珠除了烈火不侵外,有何奇異之處值得如此鬥心弄智攫有,暗歎一聲,忖道:「這江湖內果是雲譎波詭,自己所遇之事怎麼每件都難以理解。」

  他腦中苦經索方才奪去避火珠的熟稔身影是誰?找遍記憶,均覺似是而非。

  突然,奚鳳嘯面色微變,身形颼的拔向梁上隱去。

  只聞輕微衣袂破風之聲入耳,廳外掠入五條黑影,其中一人右臂微晃,一道熊熊火焰自千里火筒中升起,映得滿廳明亮如晝。

  一個面如重棗,風目吐威,長須如漆的葛衣老者掃視了廳內一眼,面色激動,起出一支蝙蝠在眼前審視了兩眼,道:「鐵蝙蝠又重現江湖了。」

  隨行四人面色嚴肅,不發一聲。

  老者一步邁在胡飛熊身前,舉掌按向胡飛熊胸腹「命門」穴上。

  胡飛熊本昏迷不醒,經老者真力透入後,喉中一陣疾響,須臾,睜開雙目,黯淡的眼神認清了老者是誰後,淒然一笑道:「屬……下不行……了,望……幫主……代……報……屬下之仇,死……當……瞑目……目目……」

  奚鳳嘯暗道:「此人就是玉虎幫幫主展天行,可惜他來遲了一步。

  只見展天行眉梢一皺道:「你遭遇了什麼,速扼要道出。」掌心真力又加重了三成,奔泉般輸入胡飛熊體內。

  胡飛熊似精神一振,強提了一口真氣,道:「屬下接奉幫主信符趕來此處,不料……」

  展天行突喝道:「且慢!」從懷中取出半截形似玉虎的信符,道:「可是這面麼?」

  胡飛熊瞧了一眼,道:「正是,幫主這半截信符天下僅此一面,難道幫主並無此事麼?」

  展天行面有怒容,望了隨行四人一眼,道:「居然有此奇異之事,斷處坎坷嶙峋,能兩相吻合似非巧匠,窮十年心血精力無法鑄出,何況更必須老朽這半截信符供作模型不可,此事真乃匪夷所思。」

  胡飛熊緊接著將經過斷續扼要說出,甫一說完,便自歪身氣絕死亡。

  展天行聞後面寒如冰,繞行廳內踱步,垂眉沉吟思索,那沉重腳步聲震人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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