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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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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夢龍冷冷一笑道:「龐兄武林世家,絕學無比,連一位書僮也有上乘武學,小弟不勝榮幸,結為莫逆,龐兄何不過去相認。」語中含刺,神色不善。 龐鎮寰那還聽不出弦外之音,忙笑道:「伍兄不可誤會,在下書僮絲毫不擅武功,就算他投師習藝,也絕不會在短短數十日內習此一身絕學,只是事有可疑罷了。」 伍夢龍神色一霽,只見奚鳳嘯突然張目,微微一笑,立起向伍夢龍抱拳一揖道:「伍兄相護之情,沒齒難忘。」 龐鎮寰聞得奚鳳嘯話聲一口川音,不禁一怔,暗道:「九蔭雖是川人,但隨我多年,早巳遺忘,一口八閩官話純粹異常,此人恐非九蔭,但他目光似驚怯駭怕。」疑念不禁油然泛起。 伍夢龍微笑道:「你我一見如故,份所應為,何謝之有。」 一個黑衣大漢疾躍在伍夢龍之前,低聲稟道:「莊主有密信命小的交與少莊主。」伸手入懷,取出一個封套字跡,遞了上去。 伍夢龍按過匆匆閱了封套,不禁面色微變,忙向龍奚二人說道:「二位稍候,容在下一閱。」說著即走了開去,走出數丈外就著月夜抽出信箋,七個黑衣大漢立時將伍夢龍團團護住。 奚鳳嘯發覺龐鎮寰目光閃爍,含著冷笑慢慢走向自己身前,不由心神一震,疾然轉身展開輕功奔去。 片刻時分,奚鳳嘯已奔出五七裡遙,眼前是一片荒涼的山野,涼月西斜,星斗漸沉,林木疏影,恍若幢幢鬼魅,陰森異常。 他發覺龐鎮寰並未追來,心中大定,卓立在一座山坡,一股無名惆倀重泛胸頭,眼簾前依稀現出那絕世風華,傲梅冷豔的何湘君倩影。 只覺舉世中僅何湘君一人可信賴,不知她傷勢巳愈否,她既以重任相托,自己何能耽誤,不禁長歎了聲。 四外一望,野無人蹤,僅天韻風濤,沙沙入耳,一種孤獨,寂寞感覺油然泛起。 足旁一叢野生黃化迎風搖曳,散出淡淡清香,他下意識伸手摘在手中,喃喃出聲道:「此去身是飄零客,明月天涯共黃花。」 淒涼悲側,動人心弦。 他微微躊躇了一下,將手中黃花一棄,放開身法奔去。 才奔出不遠,忽聞身後起了一個蒼老雄渾語聲道:「少俠暫請留步。」 奚鳳嘯聞得口音似在何處聽過,不禁一唉,轉身望去,只見一條身影疾掠而至,沾地轉身,顯出一個面如鍋底,虯發絡胡,眼似銅鈴,頭戴一頂方巾帽,黑袍皂靴老者,凜凜神威。 他猛然憶起此人語音就是方才自己凋息行功時風送入耳傳聲一段,不禁一怔。 老者目中神光暴射,望了奚鳳嘯一眼,道:「奚少俠休要吃驚,老朽鐵面鍾馗杜長齡,乃赤手屠龍何昆侖童年故交,侄女何湘君慧眼識人,得少俠相助,他日必能手刃血海大仇。」 奚鳳嘯聞言大喜道:「老前輩必然見過何姑娘了,她目前身體……」 杜長齡點點頭嘆息一聲道:「我那位侄女就與其父一樣,狷介成性,輕不受人之惠,嶙峋傲骨,獨立獨行,還是崔星五放心不下奚少俠初涉江湖,難當重任,私自離庵訪尋老朽相助,亦是天緣巧合,老朽得自江湖傳聞趕奔龍泉驛,與崔星五不期而遇。」說著略略一頓,目露惋惜之色,接道:「其實她服下一顆「雲參丹」也可早日痊癒,她卻堅持不允,說是異日獲得白陽圖解,無法速成手刃親仇。」 奚鳳嘯不由泛起愧疚之容道:「何姑娘賜服晚輩一粒「雲參丹」,早知有此珍異,晚輩甯死也不願。」 杜長齡微笑道:「一飲一啄,莫非前定,少俠無須耿耿于心。」說著目光向四外一瞥,接道:「時刻無多,長話短說,少俠燕京之行,可以暫緩,驪山鬼母並不在燕京,她行蹤飄忽,恐難找到。」 奚風嘯詫道:「老前輩清道其詳。」 鐵面鍾馗杜長齡微笑道:「柏樹莊主霹靂神拳伍岳不是有書信到伍夢龍麼?此封信老朽昨晚在旅邸由他手下懷中竊出看過,一雙歐陽姐妹是驪山鬼母之徒,黃河二霸喪於致命暗器鐵蝙蝠就是二女之物,少俠不妨與伍夢龍同行,尋覓二女下落,二女詐死無非避人耳目。」 奚鳳嘯不禁一怔,道:「老前輩之命焉敢不遵,無奈晚輩一身傲骨,萬無回去求人之理。」 杜長齡笑道:「你不找他,他也要找你,伍夢龍生心忌刻,你越避他,忌念益深,反不如佯與結納,須知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只要問心無愧,何事不可為,老朽深知少俠耿介,但少俠應看在何姑娘份上,不妨三思。」 奚鳳嘯暗歎一聲道:「知己之恩,殺身難報,晚輩遵命就是,請問老前輩,那在龍泉驛傷何姑娘之蒙面老賊是何來歷?何姑娘似已知道,但她卻不肯吐露。」 杜長齡道:「豐都鬼王滕文星,日後江湖道上少俠萬一與滕老鬼相遇時,千萬不可喝破。」 奚鳳嘯聞言心中大詫,卻不敢追問是何原故,道:「老前輩可知何姑娘大仇是誰?」 杜長齡目露黯然,淒然一笑道:「老朽不知,何姑娘不習成白陽圖解,決不吐露,老朽也不願強人所難,只有徒勞助力,不使愧對故人就心安了。」忽地面色微變,忙道:「他們將趕至,少俠已打通生死玄關,不必懼怕龐鎮寰,有湛盧劍之助,龐鎮寰未必勝得過少俠……」語聲倏止,轉身穿空掠去。 奚鳳嘯耳聞身後一陣衣袂破空之聲傳來,已明鐵面鍾馗杜長齡突然遁去之故,轉面望去,只見伍夢龍龐鎮寰等人疾逾流星奔至。 伍夢龍道:「賢弟為何不告離去?」 奚鳳嘯面現愧歉之色道:「小弟無意涉身江湖,懼兄台相留,故此去心似箭……」 只見龐鎮寰面一寒,冷笑道:「既無意江湖,何必身懷湛盧劍,自攖不測之禍,哼,欺人之詞,騙得了誰?」 奚鳳嘯劍眉一剔,揚聲大笑道:「聽閣下之言,莫非也是覬覦湛盧劍而來,本當雙手獻于閣下,只怕閣下不敢伸手接過。」 龐鎮寰厲聲道:「只怕未必!」 奚鳳嘯淡淡一笑,右手疾向肩頭抓去,簧鳴過處一道寒虹奪鞘而出,橫劍伸臂,左手兩指點在劍尖上,向龐鎮寰身前邁去。 龐鎮寰神色駭變,不禁倒退兩步,肩頭長劍倏地拔出。 此時,伍夢龍已向一旁閃了開去,注目作壁上觀,以示不偏不袒。 奚鳳嘯哈哈朗笑道:「奚某有意將此劍奉贈閣下,閣下為何不敢伸手接過。」 龐鎮寰不禁惱羞成怒,目中怒焰暴熾,不言不發,右腕疾振,一式「摘星奪鬥」,灑出漫空銀星揮攻而出,寒飆嘯空,潛勁如山,威勢強猛之極。 奚鳳嘯相隨龐鎮寰多年,深知龐鎮寰武功精博,才不過弱冠之年,便已蜚聲武林,更秉性忌刻,一經為仇,便如陰魂附體,不死不休。 人與人之間,均不無感情存在,他雖痛恨龐鎮寰入骨,但念在龐老爺撫育之不恩,不敵還好,如傷了龐鎮寰,日後怎有面目與龐老爺子相見。 他存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心情,使龐鎮寰知難而退,目睹龐鎮寰出招毒辣,直視自己如戴天之仇,不禁暗暗嘆息,手中湛盧劍一招「丹鶴飛翔」似緩實速揮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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