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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房內已掌著燈火,卻不甚明亮,幽暗如豆。

  于冰領著韓仲屏屏息先後跨入房內,只見幽暗如晦燭光下狄雲鳳面覆薄紗端坐在一張胡床上,身旁俏立著冷若冰霜的蘋姑娘。

  左列下首排放著兩張太師椅,狄雲鳳卻未立起相迎,只輕聲道:「兩位請坐!」

  韓仲屏於冰兩人同聲道:「謝郡主!」

  狄雲鳳輕輕嘆息一聲道:「韓少俠,我忖思多日,終於想出少俠奉命出來原因,如猜測無差,不外兩個原因,一是想殺害我狄雲鳳,再是心懷不軌,意欲離叛梁丘院主自立門戶!」

  韓仲屏聞言面色大變,控制不住內心的驚恐,心神一陣戰慄,忙道:「郡主這話不是要置在下於死地不可麼,在下如有此存心,日後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狄雲鳳道:「少俠無須起此重誓,我決非含血噴人,無的放矢,從家嚴諭函內知少俠另有重任,但經多日來觀察少俠一直在追蹤我狄雲鳳,處處誘使江湖魑魅魍魎對我不利,難道這不是事實麼?」

  韓仲屏額角漸冒出冷汗,赧顏笑道:「事出有因,在下決無此用心!」

  狄雲鳳語聲一寒道:「就拿年少豐而言,少俠為何*命年少豐交出信物,意欲攘為已有,尚欲萌念殺害,更明目昭彰為令師引來強敵禍患,應允繪出五行院確址,存心背叛,至為明顯,還用得著狡辯。」

  韓仲屏心神猛凜,道:「在下奉命而為,身不由主,至於家師為何要索問信物,在下也不明白,那繪出五行院確址,不過是拖延之計,不然何至於須等候三日之後。」

  蘋兒突冷笑道:「聽來似合情合理已極,其實卻是掩飾己非,年少豐已向郡主陳明信物來歷,梁丘院主並無理由命韓少俠向年少豐索回,因此郡主疑韓少俠心懷叵測,因傳訊向狄院主稟明詳情。」

  韓仲屏不禁面紅耳赤道:「在下並未謊言,郡主不信盡可問於堂主。」

  蘋兒冷笑道:「當然要問,誰人不知兩位沆瀣一氣,狼狽為奸。」

  陰司秀才于冰慌忙立起,躬身道:「蘋姑娘,梁丘院主命韓少俠索取那枚信物,老朽在旁耳聞。」

  狄雲鳳輕歎一聲道:「此事真假,終有水落石出之日,眼前那不明來歷黑袍老人雖為詭計誘開,伹稍時必捲土重來,我確信他必來這座小庵窺察,是以兩位最好藏身避不露面,蘋兒,你領少俠前往東廂房,於堂主請暫留商議如何退敵之計。」

  話落,蘋兒即道:「韓少俠,請隨我來。」

  韓仲屏心內委實不願,卻不願狄雲鳳對自己厭惡加深,起身離座,向狄雲鳳長施一揖道:「在下遵命!」逕隨著蘋兒身後走出門外。

  廊廡之下已雁翅般肅立著七個抱劍蒙面女婢,目睹兩人先後走出,倏地魚貫前導。

  韓仲屏乾咳一聲道:「蘋姑娘,在下久聞姑娘與七婢經郡主調教得一身絕學武功,不知在下有幸能否見識一下。」

  蘋兒面罩秋霜,冷笑道:「少俠話中用意是否欲與我較量高下,我也久聞少俠乃人中之龍,也要見識見識!」

  「真的麼?」話出人旋,五指疾拂如電,指鋒所及,蘋兒胸腹重穴無不在韓仲屏指式籠罩之下。

  韓仲屏只見眼前人影一晃,已失去蹤影,忽聞身後蘋兒嬌笑道:「少俠若全力施為,我未免能閃避得了,身手確是不同凡俗。」

  韓仲屏暗中一驚,忖道:「自己雖施展了四成手法,伹能避開這一擊之人卻寥寥無幾,由此可見鳳郡主武功高深莫測。」

  只聞蘋兒語聲道:「少俠走吧!」

  韓仲屏笑道:「蘋姑娘好高的武功,在下自愧不如。」

  蘋兒身形前導,笑道:「那是少俠自謙之詞。」

  到達東廂房內,只見桌上燈光如豆,昏黃火焰映照下已擺設了四盤菜肴,一壺酒及兩付杯筷,顯然是為自己及於冰所設。

  蘋兒道:「於堂主片刻即至,恕不奉陪。」宛如驚鴻般一閃即杳。

  韓仲屏坐了下來,提起酒壺,在面前斟滿了一杯酒,暗歎一聲道:「堂堂七尺之軀,怎能向婦人女子低頭,韓仲屏呀!你也太無志氣了。」執杯就唇淺飲,腦中卻不由自主泛出狄雲鳳那絕代風華,傾國傾城姿容,後又輕歎一聲道:「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成連理枝,韓仲屏人間俗夫,豈能忘懷!」

  他城府極深,與梁丘皇可稱得一脈相承,梟雄機智,無不狠毒陰譎,他默默臆忖方才面見狄雲鳳情景,深思對策,絕不容走錯半步,落了敗著。

  不知過了多少時度,陰司秀才于冰忽推門進入,掩好房門,傾聽了片刻,才長籲了一口氣道:「好厲害的丫頭!」

  韓仲屏詫道:「於堂主指的是誰?」

  「當然是鳳郡主!」於冰道:「虧得老朽舌燦蓮花,才算騙過了鳳郡主,但不知可騙多久。」

  韓仲屏道:「鳳郡主問了於堂主什麼?」

  陰司秀才于冰緩緩坐下,鯨飲了一杯酒後,發出一聲漫長的嘆息……

  鄰室中悄然飄入兩條黑影,席地而坐。

  只聽於冰道:「少俠似隱瞞許多內情,老朽原不便過問,但時至如今,少俠與老朽已是同命,生則共生,死則共死,隱瞞下去只對少俠有害無益,年少豐已吐出那信物來歷?」

  韓仲屏冷笑道:「那年少豐更必死無疑,目前年少豐何在?」

  「去尋找龔不平的下落!」

  「他無信物,就算找到龔不平也是無用!」

  「少俠不知龔不平已失蹤了麼?」於冰正色道:「顯然五行院內藏有內奸,不然何至於有人竟知內情隱秘,先一步下手擄去龔不平,那黑袍老鬼大有可疑!」

  韓仲屏駭然驚訖道:「你是說黑袍老叟也是五行院中人?」

  「少俠誤會老朽的話了。」於冰搖首答道:「五行院潛伏內奸系黑袍老叟眼線,黑袍老人*令我們繪出五行院確址圖形不過是障人眼目之計罷了,倘鳳郡主疑心少俠生心背叛,誣指少俠就是黑袍老鬼的眼線,梁丘院主的性情少俠是知之甚深的,為了平息群憤,即是愛徒也不得不誅之以法。」

  韓仲屏不禁機伶伶打一寒噤,面色大變道:「家師真能下此毒手麼?」

  於冰道:「老朽相隨院主多年,怎麼不知,少俠只當院主僅有你這一名心愛弟子麼?」

  「怎麼?」韓仲屏詫道:「在下尚有師兄麼?」

  「有三位!」

  「現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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