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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且說陰司秀才于冰帶著李青洪及紫虛門下離了那座山谷,約莫遠離了七八裡之遙。

  李青洪發現陰司秀才于冰是越走越慢,面現悲戚之色,不禁詫問其故。

  於冰長歎一聲道:「並非本座不能急人之危,袖手不顧,只難違門主嚴命,違者處死!」

  紫虛門下名喚蒙昭陽,聽出於冰弦外之音,目露憂急之色道:「於堂主之言莫非指敝門羅護法等有殺身之危麼?」

  「不錯,老朽正是此意。」於冰道:「蒙朋友你是知道的,貴門羅護法剛愎自用,妄入人罪,口口聲聲堅指蔔春樵等五人為敝門所害,幾乎反目成仇,眼前毒人之事已震動整個江湖,必須謀定後動,羅老師卻不止之圖,執意尋仇,老朽若再攔阻,貴派羅老師定必又疑心與毒人同謀了麼?」

  蒙昭陽面色一紅,道:「恕在下說句狂言,羅護法陰陽雙劍出神入化,武林中也可算是頂尖高手,區區五名毒人怎能傷得了他。」

  於冰淡淡一笑道:「別忘了五毒人之後還另有其人,如果老朽猜測不錯,此刻必兩敗俱傷,無一倖免!」

  蒙昭陽大驚失色,道:「於堂主,在下意欲趕回相助,既不能同生,也要同死,不枉我們弟兄結義一場!」

  於冰嘆息一聲,目露贊佩之色道:「難得,難得,不過卻太遲了,老朽留下蒙老師無非取得人證,免貴門主滋生誤會,好,這就回身趕去。」

  趕回山谷,觸目之下,只是一片不堪卒睹慘狀,血污狼藉,雙方似均已斃命。

  陰陽劍羅襄雙目圓睜,胸脯起伏不定,猶有一口氣在。

  蒙昭陽撲前大叫道:「羅護法!」

  於冰疾如閃電伸手拉住,喝道:「慎防有毒!」左手取出一隻皮手套套上,按在羅襄胸口靈台穴上。

  羅襄忽面現苦痛之色,呻吟出聲,眼珠微微轉動,似已瞧清于冰蒙昭蒙兩人,拚力掙出語聲道:「蒙賢弟,請速回稟祖師爺代羅某復仇。」

  蒙昭陽熱淚奪眶湧出,哽咽答道:「羅護法,你被何人所傷?」

  羅襄道:「白袍蒙面老人!」話落嘴角骨骨冒溢黑血,雙目一閉,奄然逝去。

  於冰嘆息道:「羅護法心脈已斷,無可救治,蒙老師回去吧,老朽定遣人前來厚葬死者。」

  蒙昭陽道:「白袍蒙面老人是何來歷,莫非是毒叟?」

  於冰道:「自有水落石出之日,急也不在一時,這打探此人來歷老朽盡力而為,義不容辭。」

  蒙昭陽只得忍住滿腔悲憤,隨著于冰李青洪兩人離去……

  □□□

  寧靜庵外松風如吟,篁竹送韻,一片靜謐,兩扇庵門緊閉著,闐無人影。

  驀地——

  兩條人影一先一後,疾如飄風掠來,距庵門一箭之遙,突聞一聲嬌叱道:「站住!」

  來人正是陰司秀才于冰和韓仲屏兩人,聞聲倏地停住。

  于冰張面四顧,卻未察覺喝阻之人藏身所在,高聲道:「蘋姑娘麼?是老朽于冰和韓仲屏求見鳳郡主。」

  只聽蘋兒嬌脆語聲答道:「請在禪堂候茶,郡主現在練功!」

  于冰望了韓仲屏一眼,道:「老朽遵命!」

  韓仲屏微微一笑,低聲道:「於堂主請放心,在下自會斂束。」

  於冰道:「鳳郡主說話也許忤慢了少俠,老朽有些耽心!」

  韓仲屏道:「於堂主不是說過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的話麼?鳳郡主除其父外從未與年少男子輕示顏色,又非對在下獨異,在下還可忍受得了。」

  說著兩人已步向庵門而去。

  庵門突呀的開啟,走出一老比丘尼,合掌躬身道:「請!」引著韓仲屏於冰兩人進入禪堂。

  圓桌上已自砌好兩碗茶,中置一菓。

  老比丘尼又合掌躬身辭去。

  陰司秀才于冰以目示意不可亂說話。

  韓仲屏微微一笑道:「在下想到了一個疑問,於堂主這幾天未與在下在一處,有時自稱老朽又偶稱於某,不知是何緣故?」

  於冰道:「其實老朽應該自稱屬下,但少俠在本門未有職司礙難出口,虛長了幾歲年紀自稱老朽也不為過,但在本門弟子之前或外人在座,似覺於某比老朽更為恰當。」忽面色一肅,耳聞隱隱傳來環珮互撞之聲,忙道:「少俠,郡主來了!」

  只見禪堂外忽緩緩走入一個蒙面少女,道:「郡主請兩位至偏殿敘話,命婢子前來引路!」

  於冰含笑立起道:「有勞姑娘了!」

  原來寧靜庵內面別有天地,偏殿在觀音佛殿南廡,狹長深邃,陰暗如暮。

  鳳郡主端坐上首,蘋兒及兩蒙面女婢隨傳在側,設座兩椅卻遠在三四丈外,令人有可望而不可及之感。韓仲屏於冰兩人隨著女婢一入得偏殿,即聞得—狄雲鳳語聲道:「兩位請坐。」端坐不動未起身相迎。韓仲屏暗道:「鳳郡主莫非是否有意相識自己有無狂傲習氣!」欠身一揖,道:「在下謝坐。」

  狄雲鳳道:「少俠帶來家父親筆信函甚為感激!」

  韓仲屏忙在懷中取出信函,意欲趨前遞上。

  那女婢伸手嬌呼道:「婢子代勞,少俠何妨請坐!」

  韓仲屏赧然一笑,將書信交與女婢道:「有勞姑娘!」

  「不敢,此乃婢子等所當為,少俠言重!」接過書信疾如飛鴻閃落在狄雲鳳面前遞上。

  狄雲鳳接過折封展閱。

  韓仲屏只覺這偏殿中陰森冰冷,氣氛令人窒息,不由自主地望了陰司秀才于冰一眼,發覺于冰宛如老僧入定模樣,口觀鼻,鼻觀心,一動不動,暗道:「於堂主為何如此?」

  但聞狄雲鳳響出銀鈴般笑聲道:「父母對兒女莫甚於此,我已長大了,家父卻視我如嬰。」說著忽轉言道:「少俠今後何去何從?」

  韓仲屏道:「在下奉命查明燕雲三梟及毒人去向來歷,只覺千頭萬緒,不得其解,請鳳郡主指點了一條明路!」

  狄雲鳳不禁嬌笑道:「少俠與于堂主均是本門才智卓絕之士,為何問道於盲,不過我偶獲風聲燕雲三梟已遁回燕北,是以決定前往燕京,只須擒獲三梟,一切均迎刃而解。」

  韓仲屏聞言不禁心神暗震,忖道:「燕雲三梟切不可落在她的手中,必須先下手為強。」逐朗笑道:「究竟是鳳郡主高明,在下自愧不如,但有一不情之求,在下願隨驥尾,聽命效力。」

  狄雲鳳道:「不敢,男女同行有所不便,梁丘院主恐對少俠另有指示,少俠倘無事可請自便!」

  韓仲屏只覺無顏再留,緩緩立起道:「郡主打算幾時起程?」

  狄雲鳳盈盈立起,道:「早則今晚,遲則明晨,恕我不恭送二位了!」

  於冰早自站了起來,躬身施禮道:「老朽告退!」

  韓仲屏只躬身一揖,隨著於冰走出偏殿,只覺氣忿難平,面色鐵青。

  陰司秀才于冰似若無覺,快步走出寧靜庵,竟是愈走愈快。

  片刻已自遠離寧靜庵三裡之遙,於冰停身回面冷笑道:「少俠覺得怒怨之氣難平麼?」

  「不錯!」

  「老朽不是說過,橫逆之來須處之以忍麼?」

  韓仲屏長歎一聲道:「在下謹受教,方才於堂主為何不言不語!」

  於冰道:「郡主的脾氣少俠又不是不知,老朽恐弄巧成拙,是以三緘其口。」

  「在下意欲尾躡鳳郡主之一行身後。」

  「恐得不償失,萬一為鳳郡主發覺與少俠反目成仇,那時少俠必將進退失據,不如分道而行,反正少俠與老朽尚有重任在身,不可因小失大!」伸手一拉韓仲屏疾展身法,如飛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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