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地獄紅顏 | 上頁 下頁
六四


  東邊一座聳天峭壁奇峰之上,忽騰起一聲長嘯,清澈高亢,隨風播送天際,嫋嫋不絕。

  這聲長嘯引來無數黑衣勁裝人影,霜刃寒光閃爍中群雄奔向那聳天奇峭山峰而去。

  只見絕頂邊緣負手立著一個人,身長八尺,體瘦如竹,穿著一襲紫色長衫,花白長髮梳籠高髻,小耳陷鼻闊嘴,左目已眇,頷下疏髭如蝟,獨自中射出濃厲懾人寒芒,顯得奇醜陰沉。

  片刻之間,嘯聲引來數十名勁裝高手,肅立此人身後。

  這人緩緩轉過面去,沉聲道:「老朽受總瓢把子付託重任,原欲將天下群雄在卿雲谷中一網打盡,不想武林大小二十九門派掌門人除少數不重要外一個均未赴約,更為陸曼玲這賤婢忤命誤卻大事,連海天釣叟陸驥一併救去,聽幸森羅宮禁制重重,除劉文傑等群邪外無人敢犯險一逞,但悉被其遁去,總瓢把子回來,有何面目相見……」

  語音冰冷刺耳,令人不寒而慄。

  只聽這怪人語聲略頓,又道:「救去陸驥之人,老夫已有耳聞,就是新近嵋起江南武林的摘星手,逃匿在九同谷中,故此人不除,卿雲谷難以安寧,但這片烈火不知如何被撲滅,顯系人為,並非天助,你等可曾發現其人麼?」

  一個黑衣老叟道:「屬下等並無發現,但張堂主為人暗襲殞命,蘇壇主料想不錯,必是摘星手所為,此人不除,我等將無葬身之地。」

  怪人陰惻惻冷笑一聲道:「老夫就不信泰山壓頂之下猶有完卵,他遁留九回谷中,必是想使陸驥恢復神智及嚴刑迫供袁堂主,老夫豈能坐失良機,爾等速疊次猛攻谷中,老夫現轉返森羅宮,驅使上官相等趕援。」說著用手一揮。

  匪党聞命紛紛掠下崖去,撲向九回谷内。

  長身怪人負手凝立峰巔,衣袂飄飛,獨目仰視蒼穹,沉思須臾,面色泛起一絲獰惡陰險笑容,突然拔空淩霄,張背疾如鷹隼瀉落峰下,身形電疾,眨眼無蹤。

  匪黨猶未撲近即遇上挫折,前鋒三人並肩一縷輕煙似地掠至一處崗陵之下,突聞—聲斷暍道:「站住!」

  只見一條身影疾逾脫弦之弩般由崗側射來,陰住三人身前,橫刀卓立,面色凝重,正是神刀快手裴澤。

  三個黑衣勁裝漢子一見來人不由愕然怔住,其中一人抱拳微笑道:「原來是裴老師,奉勸不要涉身是非中,免遭殺身之禍。」

  裴澤望了那人,淡淡—笑道:「憑你胡老二,尚無能取裴某項上人頭。」

  那人聞言不禁怒火上湧,大喝道:「胡某今日要見識……」

  話尚未了,裴澤冷笑道:「好!」颼的一刀出手。

  出手端的極快,只見寒光—閃,那胡姓漢子避招不及,一刀由左肩斜劈而下,生生被切成兩半,五臟六腑溢了滿地,鮮血殷紅,慘不忍睹。

  其餘二人雙雙大喝道:「姓裴的,你好狠毒,咱們血債血還。」兩股兵刃是時遞到,迅厲辛辣。

  裴澤不愧神刀快手之名,晃身讓開左側一人刀招,斜側踏步欺近,七星寶刀貼著另一人刀背,喳的一聲飛切而下。

  只聽一聲嗥叫仰面倒地,血光進現中一截右臂鮮血泉湧離肩墜地。

  裴澤刀招迅疾無倫,擰腕變招,刀背頓時磕在一個黑衣漢子後腦。

  那漢子如受千斤重擊,只覺眼冒金星,立時天暈地眩,聲卻未出即告氣絕身死。

  這不過是彈指間的事,裴澤知匪徒大舉進攻九回谷,立時揮刀撲上。

  匪徒甚眾,湧攻九回谷,江南武林群雄紛紛截擊,凶搏猛烈,喝叱震盪山谷。

  但,匪徒仗著地形極熟,穿隙撲近洞門,抬面望去,只見嚴三畏梅六並肩護守在洞口,神威凜凜,似哼哈二將一般,令人生畏。

  匪徒中不少認出梅六,原梅六亦在森羅宮,身份極高,不禁猛凜,頓時刹住腳步,有人出聲驚噫道:「那不是梅堂主麼?」

  梅六耳聰目敏,冷笑道:「森羅舊友,別來無恙?」

  只見一個赭黃色黑衣老叟跨出一步。目中神光炯然,冷笑道:「梅老師,速棄劍就縛,看在昔年相交,葛某一力擔待,總瓢把子或可不究既往叛逆之罪。」

  梅六淡淡一笑道:「葛驊,你死在目前尚敢狂吠麼。」伸手拔劍出鞘,一道寒光離肩而起。

  葛驊神色大變,如遇蛇蠍,身形疾飄,往後退了開去。

  嚴三畏哈哈大笑道:「無膽鼠輩,也敢大言不慚,還不納命來。」話才出口,身形陡地拔起,疾變神龍出雲,雙掌下擊。

  罡風怒嘯,排山倒海而下,勢如電霆萬均。

  葛驊神色大變,喝道:「速退!」

  鬼見愁嚴三畏當代武林名宿,怎能讓人逃出摧山掌下,手腕一振,罡風狂卷。

  只聽數聲嗥叫騰起,群邪為如山罡力壓成一團肉泥,餘勢仍未衰竭,卷起風沙四溢彌漫蔽空,斷枝殘棄如兩濺飛進射,威勢駭人。

  梅六笑道:「嚴兄功力已臻化境,梅某不勝欽佩。」

  嚴三畏道:「梅兄謬贊,殺雞焉用牛刀。」

  驀地——

  天際遙遠處忽送來一縷簫聲,先是悲鳴低沉,繼而高亢激越,聲似笳角金鼓振動,萬馬奔蹄,突變為孤魂嗚咽,盪氣迴腸.令人側然淒憫。

  簫聲瞬息萬變,嚴梅兩人神智不由被吸引住,雙雙神色微變。

  梅六冷笑道:「這是玉簫賊道,我倆裝著不支昏迷,待賊道尋來,施展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擒住。」

  嚴三畏稍一沉吟,頷首道:「也好,這樣能將小賊羽翼翦除,使之形單影支,不能興風作浪,*他走投無路,自入羅網。」

  兩人斜倚著崖壁,眼簾微啟一線,身形慢慢沿著繼壁頹滑了下去。

  他們裝得極像,不似作偽。

  那知過了一盞茶時分,簫聲巳沉寂,卻不見玉簫真人前來,不禁驚疑異詫。

  這是為什麼?

  是否其中有變?

  欲雲蛇無頭下行,森羅宮正合了這句老話。彼此不能同衷相濟,相互掣肘。

  那眇目長身怪人疾返森羅宮,與宮內群邪急爭謀議,欲驅使劉文傑上官相等人趕往九回谷中。

  這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卻未料到有人獨持異議,只見玉簫真人冷笑道:「蘇壇主,你有何法驅使他們?」

  眇目長身怪人不禁一愕道:「老朽效法總瓢把子逆轉經脈手法,使之神智一失立為我用,這有何不可。」

  玉簫真人冷冷一笑道:「事非經過不知難,蘇壇主說得如此輕易,逆轉經脈手法乃總瓢把子獨門武功,深奧絕倫,下手分寸輕重更須恰到好處,難學難精,如無過人稟賦怎能參悟玄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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