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地獄紅顏 | 上頁 下頁
三六


  青年儒生冷笑一聲道:「你不是狂言自誇,在此百里周圍,伏椿密佈,九子母連珠飛弩厲害無比,外人難侵雷池一步,怎麼在下如入無人之境?」

  蒙面老賊知今晚遇上生平未有過辣手強敵,緩緩往懷中取出一顆核桃大小,藍光流轉的彈丸,道:「老朽這霹靂雷珠與老龍神的玄陰雷珠有異曲同功之妙,威力極大,一經發出,百丈方圓內人畜無幸。」

  「你咧?」

  「老朽自有防身之策。」

  「難道在下就無麼?」

  唇槍舌箭,針鋒相對,蒙面老叟只覺無法招架,不禁凶心大發,手腕疾揚,霹靂雷珠脫手擲出。

  那知奚鳳嘯業已全神貫注在這粒霹靂雷珠上,蒙面老叟揚腕之際,他已自掌勢先發,施展柔潛之勁望霹靂雷珠推去。

  蒙面老叟暗道:「你是自速其死,霹靂雷珠—經外力激撞,立即爆裂。」身形疾飄了開去。

  只見那顆霹靂雷珠不但不曾爆裂,而且為奚鳳嘯掌勁,疾如流星般送往峽谷盡端墜了下去。

  漫天藍焰黑霧卷空揚起,霹靂巨震大作,夾著嗥叫淒厲之聲,顯然是蒙面老者手下無辜遭殃了。

  蒙面老叟不禁大驚,知不習得白陽圖解,無法圖霸武林,而且日後處境更感困窘,時窮末路,恐天下之大,無處容身,忙身形一振,沖霄奔空而起,振吭發出長聲悸耳怪嘯,掠空遁去。

  何湘君芳心著實感動,無奈另有難言之苦衷,面色冷漠如冰,道:「多謝奚公子,容日後圖報。」

  奚鳳嘯長歎一聲道:「湘姐對小弟似誤會甚深,但小弟迄今尚蒙在鼓內.乞湘姐明言。」說時星目中泛出淚光。

  何湘君見奚鳳嘯如此神狀,芳心如絞,只感激動難抑,幾次欲言又止,猛然銀牙一咬,轉過身去向春梅道:「我們走吧!」

  春梅只覺何湘君絕情太甚,道:「小姐……」

  何湘君嗔道:「用不著你多嘴。」

  奚鳳嘯嘆息一聲,道:「湘姐不必為難,小弟知湘姐志在取得白陽圖解,現小弟身旁有卷白陽真人潑墨書筆,將移墨珠移去濃墨,可獲圖解藏處,謹以相贈。」

  何湘君不禁大詫道:「你從何處所得?」

  奚鳳嘯歎一聲道:「小弟就是方才才蒙上官相大師兄梅方見贈。」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塊摺疊的羊皮紙圖遞與何湘君。

  何湘君伸手按時,星眸中泛出幽怨之色,淒然長歎一聲道:「嘯弟……」

  忽蓮足跺,竟向春梅道:「我們走吧!」

  二女驚鴻疾閃飛掠而去,臨去之際,春梅匆忙望了奚鳳嘯一瞥。從她眼神中測知似說何湘君心意已有轉變,時機不可或失,奚鳳嘯秉性強毅,雖知其意,卻仍呆立在原處不動,胸中感慨萬千。

  只見兩條黑影疾掠而出,正是梅方、嚴三畏兩人。

  嚴三畏道:「少俠,你還不追蹤何姑娘,鐵翅蝙蝠老賊定不死心,必在何姑娘身後尾隨,萬一有失,豈不全功盡棄,此處有嚴某與梅兄代勞,請放心就是。」

  奚鳳嘯沉吟須臾,道:「禍亂已萌,化戾氣為祥和非一朝一夕之功,在下此去雁蕩北峰少則兼旬,多則三月定然趕回,重托二位了。」抱拳一揖,身形如飛疾杳。

  天勝鏢局引起了點蒼武當兩家之爭,別的幫派也捲入了這場是非漩渦中。

  洛陽關林楊春身形倏隱倏現,使中州武林頓起波瀾,血腥滿途,但誰也不能辨明何者是何者非,一窩風似地搖旗呐喊,渾渾噩噩。

  中州武林正熱鬧鼎沸,江南道上卻顯得無比之平靜。

  朝日未升,蕪湖城為一鬱勃濃霧籠罩著,目力不及三尺,城門口傳來得得蹄聲,節奏徐緩.敲著麻石板上扣人心弦。

  「得得!……得得!……」

  在街尾一家客店前突然靜止,霧影中現出兩少年俊美儒生走入店內。

  店夥領著兩少年深入內院一間粉壁雪白、明窗幾淨的爽朗住室內。

  窗外一株梧桐,在濃霧中搖晃著綠影,陣陣和風透體清涼。

  一個少年點點首道:「好,就是這間,你速命廚下送上酒飯,我們用後還要安眠。」

  店夥唯唯稱喏,躲身退出帶上房門。

  一雙俊美少年正是何湘君及春梅喬裝,易釵而弁。

  何湘君微喟了聲道:「中原武林多事之秋,群所注目,你我亦免卻了後顧之憂,三日後便可趕至大龍湫了。」

  春梅道:「如非奚公子,不知將要耗費多少心血。」

  何湘君嗔道:「提他則甚?」

  春梅道:「婢子斷言奚公子並非如此之人。小姐不可錯怪了他……」

  「胡說!」何湘君怒道:「我錯怪他什麼?」

  春梅望了何湘君一眼,不再言語。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步履聲,店夥推門而入,送上酒飯。

  兩女默默無言進食,各懷著滿腔心事,只覺鬱悶難歡,匆匆用畢,讓店夥撤去,關好門窗,雙雙和衣倒在榻上。

  兩日夜的勞頓,身心均感困倦,二女雖有滿腹惆悵,尤其是何湘君前塵往事,一一泛現眼簾,但依然抗不住疲累,漸入睡鄉。

  窗隙忽吹入兩縷寒風,射向榻上二女。

  二女睡得更濃了,香息頻頻,靨上湧泛玫瑰紅暈。

  兩廟窗門,悠悠推了開來,一條身影驚鴻般疾掠入,顯出俊美如玉,倜儻瀟曬的奚鳳嘯。目注榻上二女微微嘆息一聲,逕向榻前邁去,在何湘君身旁豹皮囊內取出避火、避毒、定風、移墨四珠及一束摺疊好的羊皮圖紙,喃喃自語道:「小弟務使湘姐達成願望,免得湘姐終生怨恨小弟。」迅疾在懷中取出—模一樣的珠圖換置何湘君囊內疾掠出窗外,將窗門關好。

  室內寂靜得一泓死水般,二女好夢正濃。

  驀地,又是一條黑影疾掠而入,正是那黑衣蒙面鐵翅蝙蝠主者,目中逼射陰毒神光。

  窗外—片無形勁風拂襲榻上二女,二女倏地驚醒,發現蒙面老賊,不禁花容失色,厲叱出聲躍起。

  蒙面老賊冷笑一聲,身形電欺,十指拂射而出。

  只聽二女悶哼出聲回跌在榻上,四肢不能動彈,星眸中泛出驚悸之色。

  蒙面老者森冷一笑道:「何姑娘心計至工,用楊春現蹤關林,吸引天下武林人物,老朽亦險為所愚。」

  何湘君怒道:「杯弓蛇影,作賊心虛,我愚弄你什麼?」

  蒙面老叟微笑道:「這此老朽不願多說,中原武林正是連台好戲猛烈火熾,姑娘卻抽身遠行江南,寧非怪事,依老朽猜測,姑娘必是去取那白陽圖解是麼?」

  何湘君冷冷答道:「與你何干?」

  老叟笑道:「白陽圖解是老朽志在必得之物,怎可任姑娘取得,老朽數十年心血豈付諸流水了。」說著緩緩伸手向何湘君懷中豹皮革囊攫去。

  何湘君驚得玉容慘白,芳心戰顫.怒叱道:「你要做什麼?」

  蒙面老叟嘿嘿險惡冷笑兩聲道:「如不出老朽所料,姑娘身旁定藏有白陽圖解處真圖及應用之物。」

  說時已摘下豹皮革囊,迅疾從囊中傾出各物,一一檢視,目中頓泛驚喜光采,將羊皮紙笈展開,詳察這圖中通往藏處路徑,何處禁制有險,何處宜如何安然通過。

  何湘君懊喪欲絕,星眸中不由珠淚奪眶而出,斷線般順著玉頰淌下,眼看著白陽圖解就要到手,怎料事與願違,性命亦將不保,恨不得就此死去。

  春梅默默無言望著何湘君,她隨侍何湘君多年,深知小姐性情剛烈倔強,志比天高,無時不在圖報生母血海大仇,覓尋其父生死下落,而且志在白陽圖解,為使自己在武林中放一異采。

  如今此一願望頓成泡影空花,何湘君心情之難受可想而知,無言相慰,只有暗中嘆息。

  只見蒙面老叟微微一笑道:「須知強中還有強中手,姑娘始料不及吧?」

  何湘君厲叱道:「惡賊,姑娘如能不死,必將你挫骨揚灰,方消此恨。」

  蒙面老叟嘿嘿一笑道:「姑娘貌比天人,老朽想你不是一天了,想不到今日達成心願,店內無人,正好與姑娘顛鸞倒風,巫山銷魂。」說著緩緩走向榻前,伸手欲遽解何湘君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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