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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〇


  只見曼雲仰面媚眸嫣然一笑,李仲華不禁心神一蕩,低首湊向曼雲兩片櫻唇上去。

  兩人沉醉在濃情蜜意中……

  不知有多少時候,兩人驀聽數聲「咯咯」嬌笑,慌不迭地分開,注目一望,只見郝雲娘、馮麗芬、林銀屏並立在門內,玉頰上均湧上一層薄薄紅暈,笑容未斂。

  李仲華赧然一笑,道:「你們諒是懷恨小弟未雨露均沾?來,小弟遂一依樣就是!」

  郝雲娘嬌瞠道:「貧嘴薄舌,你敢?」

  李仲華湊在郝雲娘耳側,悄語了數句,郝雲娘陡地羞紅雙頰,狠狠地槌了他一拳,啐聲道:「別胡說!江少山主已設好盛宴,命我相邀大駕,快去!我娘也在等你咧!」

  李仲華朗聲一笑,與諸女定出室外而去。

  翌晨,大廳內已布成靈堂,江萬青一身重孝,將牟承彥解了迷毒重藥,數說罪狀。

  牟承彥這時已是待死之獸,自知罪大惡極,為免多受活罪,閉目不語受死,亂刀分屍,惡人下場。

  晚間,羅令鐸、王一飛、鄒七與李仲華四人相語一室。

  羅令鐸長歎一聲道:「老朽往昔甚是自負機智,但與王老師一夕竟談之下,自愧不及王老師才華,少俠有王老師輔弼,何愁不成武林事業?」

  李仲華不禁一怔!搖首道:「在下昔日棄文就武,飄落江湖,乃逼不得已,目睹武林間劫殺紛紛,無非是貪嗔之念所起。在下殊為厭惡已生倦意,此間甚好,息影林泉,嘯傲煙湖,在下心願已足,武林事業對在下都是分外之想。」

  鄒七道:「恐怕由不得你咧?」

  李仲華惱然道:「鄒兄,你是甚麼用意?」

  「鬼見愁」「哈哈」大笑道:「賢弟,你已成為妖邪眼中之釘,務必除你而後快,如非王老師設下疑兵之計,只怕你已遭暗害,就是這桃源谷,也是王老師的舊居,眼前妖邪雖是撲空,但終必找上門來,何況『聖手白猿』項士堃已將天下著名妖邪絕高能手網羅組幫,處心為禍武林,何豈不以武林蒼生為念?」

  李仲華默然無言,要知李仲華童年備受淩辱歧視,不覺養成一種自卑、自傲雙重人格。

  自出道江湖,自卑的陰影雖在心境中緩緩抹除,但憤世嫉俗氣質,厭惡虛偽人生的心情猶未全然轉變,他在金陵偏起雄念,與其與歲月相逝、草木同腐,反不如趁此有限朝露人生,在武林中創下一番驚天動地業事,庶覺不辜此生,雖富貴猶如浮雲,勳業轉眼成空,仍較沒沒無聞的好。

  然而,此刻的他卻儆於樹大招風,名高招危,人生何苦自找煩惱?聞聽鄒七一番言話,忖思有頃,才微笑道:「此事慢慢再說,天下之大何處不可藏身?在下只隱居不出,妖邪縱有除我之心,也是無可奈何!」說著略略一頓,又道:「王兄,請將途中一切妙計安排與小弟說出,不要使小弟一直蒙在鼓中。」

  王一飛笑道:「此事也是慢慢再說,鄒大俠尚有要事與少俠商量。」

  李仲華目光落在「鬼見愁」面上,鄒七正色道:「『羅刹鬼母』雙目複明後,已厭倦江湖,急於覓地歸隱,皈依佛門懺悔昔徑殺孽,永絕世緣,來此桃源穀後,即相中後山峭崖飛瀑之前做其棲隱之處,少山主已著手興建庵堂;『羅刹鬼母』僅有一事牽掛,就是須見賢弟與郝姑娘成婚。」

  此言一出,李仲華不禁俊面通紅,訥訥答道:「這個……小弟尚須請命於家嚴,還有浦……」

  鄒七大笑道:「此事無須賢弟煩心,愚兄已草函面請尊大人,昨晚已交人送往,日內即有回音。」

  李仲華自燕京赴閩,受盡擺佈,雖說均是出諸善意熱誠為己,但也心懷不愉,此時一聞鄒七竟不取得他同意,就書函送往其父,不禁劍眉一剔,目中怒焰,正待數說幾句,忽地廂室內翩然閃出風華絕世的郝雲娘,目光一接,李仲華將話嚇得又咽了回去。

  只見郝雲娘面帶愁霜,冷冷說道:「華弟,你可是不樂意這門婚事麼?」

  李仲華慌不迭地立了起來,漲紅滿面道:「天大的冤屈,小弟怎敢?」

  鄒七忙打圓場道:「郝姑娘不必動怒,我那賢弟只是憂心浦家姊弟而已,其實吉期可分日舉行,鄒某已端人前往高山迎接浦家姊弟。」

  郝雲娘早就藏身廂室,本是有意佯裝,聞言嬌靨不禁染上海棠紅暈,白了李仲華一眼,道:「娘喚你去咧!」

  李仲華苦笑一聲,向眾告辭,無可奈何隨著郝雲娘走出……

  轉眼已是七日,鄒七派赴燕京之人已趕回,攜來李仲華之父復函同意婚事,請鄒七代為主婚,其餘京中之事一語未提,並帶來數盒珍寶做為聘禮。

  第三日,桃源穀一片喜氣充溢,張燈結綵,笙簫鑼鼓之聲不絕於耳,李仲華遵命與郝雲娘、毀曼雲,馮麗芬、林銀屏完婚。

  藍天白雲,陽光照射,武夷群嶺,翁鬱生翠。

  距桃源穀前幾座峰頭,一處嶺脊之上,忽出現兩條人影,倉皇飛奔,衣襟殘破見膚,血跡斑斑。

  兩人均是江湖勁裝穿著,年約三旬開外,手中執著一柄雪亮百煉精鋼撲刀,腳程雖快,但顯得有點強弩之末,足見真力耗損過钜,疲憊不堪。

  前面一人陡地停下步來,回面猛笑道:「丁賢弟,看來我倆脫除殺身之禍了!此處已是萬山叢疊,林木森鬱武夷山脈中,賊黨人手雖多,亦難以相覓。」說此一頓,又道:「少山主只說遷居武夷南巒,並未確說地點,只怕我倆尚須費一點心力找出。」

  另一答道:「少山主倘隱在附近,羅堂主必命手下在此周近設下伏樁,眼前空山無人,諒遷隱之處仍距遙遠,不過實如張兄所說,殺身之禍已躲開了。」

  驀地,身後不遠林中傳來陰惻惻語聲:「只怕未必!」

  兩人神色大變,四道悸怯目光凝視語聲送來之處:「諒你兩個無名小輩,怎逃得出老夫手下?老夫所以未出手擒你們之故,就是想你們引老夫來在江小子居處。」

  說此,忽「哈哈」出聲狂笑,聲播山谷,高吭雲霄。

  兩人不禁魂魄皆飛,面如死灰,賊黨已將其兩人圍在當中,欲逃乏力,只有俯首待擒。

  突然……

  數十丈外,一道紅色旗花沖霄而出,半空中爆出無聲火花後震出,一長聲哨音,尖銳響亮,搖曳長空。

  匪黨不禁一怔,面目一變!

  藍袍老者冷笑道:「看來姓江的小子就藏在此山不遠了,老夫得來全不費工夫。」

  語聲未了,嶺背兩側林中電射而出十數身形。

  為首是「獨臂靈宮」崔傑鑫,後是沈煜、劉晉等人。

  藍袍老者一見「獨臂靈官」突張口狂笑道:「殘廢之體,尚敢前來恃勇逞鬥?不要汙了老夫手掌。」

  「獨臂靈官」崔傑鑫最忌人說他殘廢,聞言目中暴湧殺機,疾如鬼魅地閃站在藍袍老者身前「呼」地一掌推出「岫靈山谷」冷笑道:「你且嘗嘗殘廢百步追魂劈空掌力味道。」

  掌力聚了九成力道,強勁無比,巨飆迸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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