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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四


  第四十一章 棟折榱崩 窮途末路

  杜長驥鳳目一抬,道:「羅老師有何異議?」

  出聲冷笑之人答道:「啟稟山主,所謂天災巨變,無非是颱風、地震,二友雖推測不錯,但眼見景況只局限於十數丈方圓,天災巨變寧有如此微弱之威力麼?此其一!再說少山主殊少顯面於江湖中,玉麓洞中『羅刹鬼母』等人又豈知少山主來此不利於他們之圖,致遭斃命之罹,何況江湖中有一不成文規定,不准向失去抵抗之人施展殺手,故屬下不敢妄自謬同。」

  藍衫紅面老者冷冷說道:「羅老師一定是說眼前景況足人力所為麼?那麼請羅老師盡施全力,向一株合抱參天大樹推掌一擊,羅老師掌力卓絕雄渾,何不令我等開開眼界?」

  那人不禁臉上一紅,自知無能劈斷大樹,噤聲無言,但心中仍自不服。

  藍衫紅面老者又冷冷說道:「少山主挾持『七星手』浦六逸孽子先我等而來,諸位神目如電,請瞧屍體中有無『七星手』孽子麼?」

  數十道目光紛投搜索,果然不見浦琳蹤跡。

  杜長驥掀袖拭去淚痕,長眉一剔,道:「浦琳必逃去玉麓洞中無疑,犬子喪命,自有他們代償!玉麓洞定在不遠,我們快走!」

  驀然,暗中傳出一長聲朗朗大笑,笑聲中只見一俊秀如玉,神采豐逸的少年書生飄然走出。

  杜長驥等不禁一怔!數十道目光投在李仲華身上,驚疑不已。

  林中一片肅穆,只有林風禝禝,濤起天際。

  杜長驥冷冷問道:「你是誰?」

  李仲華朗朗一笑道:「在下玉麓洞主人,方才獲聞尊駕需前來玉麓洞,但不知有何要事?」

  杜長驥驚疑下定,凝目良久,突想起一人,眉峰微震,問道:「你是姓李麼?」語聲咄咄,淩厲迫人。

  李仲華搖首大笑道:「在下姓趙!尊駕怎可李戴趙冠?」

  杜長驥面上一紅道:「犬子可是無故死在閣下之手?」

  李仲華故做驚訝道:「令郎是誰?恕在下不識!」

  杜長驥指著腳下屍體,厲聲道:「他就是!」

  李仲華望了杜陵屍體一眼,目露憫惻之色,嘆息道:「這就是令郎麼?令郎等之死與其說是人為,毋寧說是天意。」

  杜長驥不禁瞪目大喝道:「這是何說?」

  李仲華負手淡淡一笑道:「尊駕聽說過伐林斷木是如何的麼?」

  杜長驥不禁怒道:「你胡說甚麼?人伐木必用鋸鋸成半斷,再以索曳倒下,此處斷木非但不見鋸痕,亦未見索跡,杜某豈是眼中揉得砂子進的人?」

  李仲華大笑道:「尊駕不信,在下再說也是枉然!」

  杜長驥冷笑道:「犬子莫是閣下掌斃麼?」

  李仲華冷冷道:「尊駕既然見疑,在下百辭莫辯。」

  杜長驥目中怒光逼湧,大喝道:「『羅刹鬼母』可是匿在玉麓洞中麼?」

  李仲華鄙夷一笑,道:「半月前翩然離去,你問她做甚麼?」

  杜長驥不禁一呆!又厲喝道:「然則『和闐縷玉翠雲杯』已為『羅刹鬼母』攜去?」

  李仲華突然發出一聲長笑道:「玉杯本是鬼母之物,你癡心妄想做甚麼?」

  杜長驥冷笑道:「你敢謊言欺騙杜某!」倏一回顧喝道:「將他拿下!」

  兩條身形箭矢離弦般,射在李仲華兩側,四隻手臂迅飛而出,點向李仲華四處重六,玄詭之極。

  李仲華冷笑一聲,身形倏地一塌,右臂「嗖」地伸出。

  一聲慘噑騰起,左面一人已被震懾,武林絕技飛猿手,扣住腕脈,五指一緊,逆血攻心,酸麻襲體,由不得不出聲狂噑。

  李仲華略未停頓,攫緊人腕脈後,順勢一旋,正巧掃著右面那個飛襲攻來之人,雙手拾指登時戳在同黨身上,一個收手不及,同黨肋下洞穿十孔,鮮血噴出,又是聲淒厲慘噑,氣絕死去。

  那人不禁倒閃三尺見狀怔住。

  李仲華擲落屍體,發出一聲諷嘲譏笑道:「這等庸手,還敢出來惹人現眼!」

  杜長驥等人眼見李仲華這等玄奧莫測武功,不禁駭然!杜長驥目光陰沉地望了李仲華一眼,冷冷說道:「閣下勿因小勝而驕。」說時,身後藍衫紅面赤須老者已自大踏步走前,說道:「山主,這後生小輩自有老朽兄弟打發,山主請率領其餘的人飛趕玉麓洞,慎防『羅刹鬼母』等人逃離。」

  杜長驥頷首道:「正合杜某之意。」

  李仲華不禁心急,大喝道:「膽敢妄闖玉麓洞者必死無疑。」

  杜長驥冷笑道:「未必!」右手微微一揚,數人即領先望林中掠去。

  倏聞一聲斷腸噑叫中,只見一條身形被拋出,陸續掠入林中數人跟著驚懼而退。

  那拋出的身形,無巧不巧落在杜長驥身前,伏屍不起,一人發出驚叫:「七星手!」

  杜長驥目光落在那屍身背上,只見衫破見膚,赫然一隻掌印,那是震懾武林,閻王印「七星手」法,不禁目中露出駭然電芒,大喝道:「姓趙的,你是『七星手』甚麼人?林中還隱藏著多少鼠輩?」

  李仲華微笑道:「尊駕問話無理之極。今日是誰登門生事?在下又出言示警在先,妄闖玉麓洞者必死!尊駕不信,焉能怪得在下?」他心中略略一寬,知浦琳等已在暗中戒備。

  那紅面赤須老者面色肅穆答道:「廢話少說,今日之事有進無退,方才目睹閣下武功不同凡俗,老朽願以本身劍藝與閣下印證,決一勝負,如不幸老朽落敗,老朽自願退出林中不過問此事!」

  李仲華聞言微微一笑道:「就是尊駕一人麼?彼此毫無怨隙,在下恕不同意,但在下仍要重複一句聲明,妄闖玉麓洞者必死!奉勸各位,毋起貪嗔之念,急流湧退,可保全度。」

  他說話顯得氣度懾人,不怒自威。

  杜長驥暗暗驚異道:「這人甚為年輕,怎麼竟有如此氣度?儼然一派之尊!但翠雲杯勢在必得,與『內功拳譜』大有關係,老夫此次再出,雄圖武林,豈能為他一言所喝退?且瞧瞧此人武功如何再做計議。」當下沉聲道:「閣下且莫大言不慚,杜某二友,劍力通神,莫說是閣下,就是當今武林中,以劍法著稱的青城、崆峒二派,也望塵莫及,閣下自問能抵敵否?」

  李仲華大笑道:「尊駕此來用意究竟如何?在下素不問武林是非,尊駕等一再相逼,自誇自擂,你們打算不生出這片黑林麼?」

  音還未落,藍衫紅面老者已掣劍出鞘「嗆琅琅」龍吟生處,只見一道寒光匹練卷弧騰起,執腕一震,鬥大金花震出,漸漸縮小有如寒星,劍身連顫,嗡嗡直響。

  雖只這一起手式,明眼人一見就知這藍衫紅面老者劍學造詣之高,已達沉凝若山,駁劍傳氣的境界,心中不由微凜。

  忽聽杜長驥說道:「閣下不可太自負!杜某要擒閣下易如反掌,望三思而行,將『羅刹鬼母』藏匿地點說出,你我一場誤會即可冰釋。」

  因杜長驥不信李仲華所說「羅刹鬼母」已離開玉麓洞,即使真實,也必遷藏至近處。

  在他們雙方對話時,杜長驥分立身後黨徒二十余人,均面望著黑林,凝神蓄勢戒備,謹防林中暗處猝施猛襲。

  忽有一人感覺背肩處似毒蚊噬了一口般,痛癢交加,不禁抬手反肩後一摸,驀感腕脈一緊,肋下一涼,一個身子「嗖」地像沖天火炮被懸空吊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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