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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青雲道人」眼力本不虛,這片數百株林木非人力所可斷折,這是無可置疑的,但細察每株古樹斷裂形勢,又顯然是人為真力震倒所致,卻又還不出理來,只有悶聲不語,這疑團始終梗在「茅山雙劍」胸中。

  道∶「眼前急務,需清理斷折林木不可,俾找出一雙男女屍體,有無玉杯在身。」說著轉面向身旁一護衛服飾漢子道:「徐大人,你急去附近之雲陽縣,面見縣尊請他派遣丁夫來清理林木,老夫等在此相候。」

  那人躬身從命,如飛趨去。

  龍飛玉仰視藍天白雲,眼中露出迷憫之色,他口中雖是說得斷釘截鐵,卻也胸中滿腹疑雲,遍思不得其解米米米米米這日,嘉陵江上忽駛來一葦扁舟,風帆張得甚滿,尚有一舟子持嵩行撐,舟中佇立一男一女,男的身穿一襲天藍彷衫,長得面如冠玉,劍眉朗目,神采瀟灑;少女身穿翠色羅衣,長得沉魚落雁,豔光照人,江風勁吹,衫裙飄飄。

  兩人並肩攜手,縱目眺望江中帆影,山川形勝,男的口中長吟道∶十年磨劍五處結客把平生涕淚都飄盡老去慎詞一半是空中傳恨幾曾圖燕釵蟬鬢不師秦七不師黃九倚龍聲玉田差近落拓江湖且分付歌筵紅粉料封侯白弦無分這閔解佩令,出自少年口中,音調鏗鏘,聲韻逸揚,動聽之極。

  那少女斜倪了他一眼,嬌笑道∶「華弟,人還未老,你唱此淒涼詞調則甚?」

  少年更把她纖手捉得更緊了,微微一笑道∶「雲姊,我們不是落拓江湖是甚麽?」

  說罷,又朗吟道∶「但願人長久,千里共蟬娟。」

  少女輕碎了聲,玉顏紅生。

  這對璧人正是在林中逸出的李仲華、郝雲孃渡越川江後,直奔嘉陵江上游,出資買來一葦小舟,順流而下。

  嘉陵江源出秦嶺,南流納浩江、渠江,李仲華兩人登舟之處正是渠江。

  這條水道,江流宛轉,水色澄碧,青林彎影,風光極佳,尤其抵小三峽附近,山高水急,尤為奇秀。

  再抵嘉陵,兩人棄舟步行至嘉陵城中,匆匆進食,選購了兩匹健騎,風馳電掣而去。

  抵達川黔交界附近之暴江縣城已是薄暮時分。

  李仲華欲前往昆明黑龍潭,取道黔省,避免途中為敵懾棕騷擾。

  他不知閻王令手下眼線廣布,踏入嘉陵縣城就被知悉,他們進在纂江縣城一家客店中,李仲華忽發覺掌櫃神色有異,望見自己兩人時,目光閃爍,令人可疑,暗道∶「難道這家的客棧也是閻王令的眼線暗卡麽?4」

  藝高人膽大,兩人傲然不懼,進入一間上房,命店夥送上酒菜。

  等店夥走出後不久,李仲華向姑娘悄語數聲,身形一晃,穿窗而出。

  一落在櫃旁密室窗外,沾唾印破窗紙,覷眼一望,只見掌櫃與那店夥正在言談。

  只聽得店夥道:「酒菜中要不要放入蒙汗藥p.」

  掌櫃道:「不要,嘉陵傳來飛報,這雙男女正是少當家與女少當家對頭人,女少當家說不可輕舉妄動,只可留意他們來綜去跡,違令者殺。」

  「這與女少當家平日行事不符?」店夥疑詫問道。

  「你知道甚麽?分明是女少當家暗中愛上了這少年,聽說為著此事與少當家還爭辯了一場例!」掌櫃悄聲談論著,又道:「這少年也真英俊不凡,難怪女少當家平日孤芳自賞,明知這少年心目中已有愛侶,也情不自禁地愛上了他。」說著微微嘆息一聲後,對店夥道∶「你速去準備酒食,千萬別輕舉妄動,一切俟女少當家諭令下來,再做道理。」

  店夥唯唯趨出。

  李仲華在窗外不禁發了半天征!心說:「不要此事應在我的頭上,但願掌櫃此話是無稽之談才好。」腦中不由泛出白帝城樓之一幕情景,自己心生綺念,揭去那少女蒙面玄巾,露出一方明眉皓齒,清麗無塵面龐。

  他忖道:「若真個如此,那就是自己一念之差了。」忽聽一人步履聲進入室內,由窗孔望內一望,只見是一濃眉重棗,黑衫中年人與掌櫃又握手寒暄,侃侃而談。

  但聞掌櫃道∶「陳香主「我們兄弟也有近一年末晤面了,這次前來秦江,是否奉了女少當家之令,為了這一雙男女而來?」

  那人點點首說∶「誰說不是!不過女少當家曲意保全,一再傳令千萬容忍,最要緊的事,就是松坎花家堡黔九三霸明日設下英雄擂,柬邀我們當家前來。」

  掌櫃道∶「這事徐某知道,當家的年前請黔九三霸執意不允,這猶自可說,尚與我七星門故意為難,三霸近年所為,也真罪惡山積,擢髮難數,這樣說來,我們當家的要前往松坎麽?」

  那人道∶「當家的不去,飛令女少當家,及少當家赴會,密遣能手,趁此一擊,將黔九三霸勢力連根剷除,當家的此舉雖是雄圖偉略,卻也解除黔南兆萬生靈長溺水深火熱中。」

  兩人並肩邊談邊走出室外,李仲華見無可探聽,便返回店房。

  一掠入室內後,店夥後腳從門外進入,送上酒食。

  店夥告辭離去,李仲華便將所聞一一告知姑娘。

  郝雲孃斜現了他一眼,媚態逗人,氓嘴嬌笑道∶「這女少當家長得絕色豔麗,我見猶憐,你難道不動心嗎?」

  李仲華俊臉緋紅,苦笑道∶「雲姊,別拿小弟作趣好麽?」

  郝雲孃更是笑不可抑道∶「男人的心,做姊姊的哪有看不出之理?那日在白帝城樓揭開面巾的一幕,姊姊瞧得一清二楚,是何居心,不言而知。」

  李仲華頓足爭辯道:「雲姊,你真是……」底下的話,卻喃喃說不出口,事實已擺在郝雲孃面前,徒辯無益,漲紅著臉,尷尬異常。

  郝雲孃見李仲華如此神情,心說:「華弟誠正敦厚,喜愛美色,是男子天性,柳下惠再世,也不能目中無色,何苦逗弄他?」於是轉變話題道∶「黔九三霸天南憨凶,我們不如前去松坎花家堡,助殲三霸?」

  李仲華點首道好xxxxx一宿已過,東方猶呈薄曙,晨霧彌飛之中,李仲華、郝雲孃兩人已縱騎望松坎道賓士.李仲華與郝雲孃仿效一雙蒙面人,將玄紗遮住面首,僅露出眼孔。

  川南黔北本蠻瀆之地,山道崎嶇,靈氣籠罩,帕雲滯移,巒墾墊峭峻爭奇。

  峰巒翠色賈賈,多為菌松,然無喬枝巨木,皆弱幹行纏,垂嵐拂霹,無複中原北國之淩宵傲風之景致。

  一抵松坎境內,即見形形色色武林人物,來往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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