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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苗凱神色木然。

  春芙冷笑道:「廖香主,我花了多大力氣才將苗副香主帶回總堂,就為的送與廖香主治罪麼?」

  絳紅長衫老者吃春芙一陣頂撞,不禁面色煞白,呆得一呆,道:「春芙姑娘,你這話是何意?」

  春芙道:「廖香主知否我等所遇強敵是誰麼?哼!就是十個廖香主你也照樣死無葬身之地,苗副香主能全身回來,那是天大幸運,君上也未必將他治罪,廖香主說此話未免言之過早。」

  絳色長衫老者不禁哈哈大笑道:「老朽沒有什麼不是,何須姑娘如此動怒。」

  春芙急趨在老者身前附耳密語數句。

  老者面色微變,道:「老朽自有道理!」

  春芙道:「那麼我回宮覆命去了!」縱身一躍,疾逾驚鴻般無蹤。

  老者牽著苗凱手腕,和顏一笑道:「賢弟一路辛苦,早點休息吧!」並肩相偕而行。

  苗凱神情茫然,暗中察看宅內形勢,只覺門戶重重,錯綜岐異,隱含奇門,廖姓老者送苗凱入得一重院落第三間居屋。

  廖姓老者問了幾句話。

  苗凱只癡癡地一笑,木然不答,老者長歎一聲退了出去。

  一個年約三旬青衣婦人,婀娜走入帶著一盒酒食放置案上,忽回眸嫣然一笑道:「這麼多日來你辛苦了!」

  苗凱默然不答,四顧茫然。

  青衣婦人面色一變,道:「你……」

  室外忽響起廖姓老者沉聲道:「苗副香主身受重傷,神智喪失,你不要煩擾他,防君上怪下罪來,誰也不能救你。」

  青衣婦人低應了一聲是,疾閃不見。

  苗凱端坐榻上,目光呆滯,一動不動,暗道:「這青衣婦人是誰,分明與苗凱異常親蜜,春芙怎未向自己說明。」

  他茫然地立起,做作得很像,坐在案頭自酌自飲。

  良久,忽聞傳來廖姓老者道:「苗凱弟,總壇有人來了,君上傳你晉見。」

  門外突掠入一雙蒙面黑衣人,迅疾取出一塊黑巾將苗凱面目紮住,腦外點了一指。

  殊不知苗凱精擅移脈封穴曠絕武學,並未昏迷,神智依然清楚,只覺一雙黑衣人架起雙臂走出門外。

  他依希辨明已出得大宅登上車輛,一雙蒙面黑衣人分坐兩旁,四騎飛奔。

  足足半個時辰過去,路程不近,車行倏地停住,苗凱被駕下馬車,又為一個黑衣人挾起,只覺兩耳風生,身形猶如騰空駕霧般,那黑衣人輕功迅快已極。

  漸感黑衣人身法緩了下來,須臾停住,身形放下。

  只聽一冰冷澈骨懾人女聲道:「解開穴道。」

  苗凱感覺腦後又落了一指,指法極重宛如鐵錘敲擊。

  冰寒澈骨懾人女聲又起,喝道:「你倆速退,春芙,解開苗凱蒙面烏巾。」

  春芙俯身小心翼翼將蒙面烏巾解開,只見苗凱角溢出一絲淡淡黑血,目光仍然呆滯,低聲道:「苗副香主起來吧,快參見君上。」

  苗凱緩緩爬起直立著,兩道無神呆滯目光望去,只見上面端坐一黑衣人,那襲黑衣是一襲寬大發亮黑綢把首腳蒙住,僅留出兩個眼孔,難辨面目。

  春芙目露憂急之色道:「啟稟君上,苗副香主神智喪失,請饒恕他無禮,婢子一路而來費盡周折,雇了一輛馬車,乘坐時點他睡穴,除外一應照顧均由車把式護持。」

  「那車把式呢?」

  「殺之滅口。」

  「嗯!辦得好。」

  天魔宮主忽倏地離坐掠出,伸指抓住苗凱腕脈,只覺苗凱血行散亂,六脈逆沖,須臾,冷冷出聲道:「春芙,你說對了,苗凱罹受一宗極厲害點穴手法所制,血行滯阻已久,體內臟腑受傷沉重。」

  春芙道:「因為苗副香主探出隱秘甚多,君上非將他留在宮內不可,避免漏泄風聲,而且婢子知道白衣邪君黨羽已然滲入天魔宮……」

  「你說什麼!」天魔宮主一身黑衣似一陣顫撼,沉聲道,「不要捕風捉影,淆惑視聽。」

  春芙目露惶恐之色道:「婢子怎敢胡言亂語,苗副香主未受制之前如此說過,而且少主也決非無的放矢。」

  天魔宮主心神一震,道:「你們與少主見過了面?」

  「見了,少主嚴囑婢子等不可再去找他!」

  「他還說了什麼?」

  春芙搖首答道:「無有!」

  天魔宮主略一思索,取出一隻翠綠瓷瓶傾出兩顆黑色丹藥,道:「你們服下。」

  春芙接過吞下一粒,另一粒送在苗凱唇近,道:「苗副香主!」

  苗凱望了春芙手中丹藥一眼,伸掌接過放入嘴內。

  春芙道:「婢子告退。」

  天魔宮主道:「你去歇息吧!千萬不可吐露少主之事。」

  苗凱仍是呆呆地立在大殿中,毫不掛念春芙離去。

  天魔宮主擊掌兩聲,發出清脆的掌音。

  殿側飄閃入來兩條魅樣的黑衣蒙面人,躬身立在天魔宮主身側。

  天魔宮主久久不發一聲,似在作重大決定。

  苗凱只覺天魔宮主有種逼人無形的殺氣,使這整個大殿彌漫著寒栗氣氛。

  他還發覺一雙黑衣人四道眼神落在自己面上,雖是一掠而過,卻隱泛惡毒煞氣,猛覺一怔,忖道:「莫非正如所料,天魔宮內滲有白衣邪君羽黨。」

  半晌——

  只聽天魔宮主發出冷峻語聲道:「將苗副香主送往偏殿內歇息,這是例外恩典,如有失閃惟你們是問!」

  黑衣人道:「君上是指……」

  天魔宮主道:「苗副香主身受重傷,我片刻之後須為他施治。」

  一雙黑衣人低聲稱是,轉身走向苗凱身前,帶著苗凱走去。

  苗凱只覺被領入一間石室,這室內僅有一尺許徑口圓窗,一扇鐵門,室內陳設樸雅,石壁堅厚,除鐵門外無由出入,暗道:「這倒可以便宜行事,無虞行藏敗露!」

  但聞一黑衣人森冷語聲道:「苗副香主,你有甚需要,只須擊掌,我等立可前來聽候吩咐。」

  苗凱茫然不答。

  一雙黑衣人相視了一眼,轉身退出門外。

  「碰」的一聲大響,苗凱重重地關上了鐵門,但並未落拴躺在榻上,不久他喉中發出痛苦的呻吟,身形轉側不停,面額上冒出豆大汗珠。

  約莫一盞熱茶時分過去,鐵門被推開,天魔宮主走入將門掩好,兩道眼神注視苗凱良久,手中把著一隻茶碗及一枚鮮紅的果子,比桃還大,清香撲鼻,放在案上。

  苗凱雖在痛苦中,高聲道:「君上麼?恕屬下不能行禮。」

  天魔宮主道:「這不能怪你。」五指疾伸,抓住苗凱腕脈察視體內血行變化,須臾接道,「欣見你神智恢復,但內腑罹傷過久已呈潰爛,若不療治必難活命,來,挺熬住坐起!」

  苗凱竭力挺身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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